大雪九天 第三十三章 糖葫芦

    青州西城门不远处道上又来了一老一少，一个脸上有半分惊喜，一个脸上满是好奇。老人说道：“孩子，到家了。”

    少年抬抬头，试图看得远些，可城墙高大，终究是看不远，没了在擎亭山顶一望而天下小的爽快。

    少年拉紧父亲的手，心中有些畏惧，畏惧脸上满是谄媚的叫卖小贩，畏惧讨价还价喋喋不休的妇人，畏惧游手好闲满眼不善的浪人，畏惧华衣贵服携僮带仆的公子，畏惧酥胸半露屁股挺翘的小姐，越靠近人群，心里越慌。

    正要进城门，一个老头拦住去路，向着文化说道：“刺史大人，给点钱花呗！”

    文化看了眼那人，不像是乞丐，乞丐敢向刺史大人要钱？别说，还真有，记得有一年寒冬，大雪欺人，文化出门，有一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急忙跑过时撞到他，得知是乞丐，文化二话不说给了几两银子，那个快要冻死的小女孩活了命。那女孩现已嫁人，日子过得还不错，据说她的丈夫名叫金鹧鸪，一个挺有钱的主儿。

    两个少年都是不明所以，两个老头哈哈大笑。文化说道：“阁下何人？”

    那老头说道“人间剑道都是迟，剑有意气几人知？”

    文化释然，接着说“峰峦叠嶂摘野草，天下唯有鬼剑师！”

    这便是当年钓蛟湖上老头给鬼剑师的评语，赞其剑之快无人能及。向文刺史明目张胆要钱的便是四大长师之一的鬼剑师，江湖上人只知他喜欢收徒，却不真传，只是为了赚钱而已，这些年来，敛财之巨，令人咋舌。虽有巨款，却仍节衣缩食，生活简朴，这老头是傻啦？真想把钱带到棺材里？

    文化看了一眼鬼剑师身边的少年，心中想到这少年气势出众，当得风流二字。鬼剑师当真是下了功夫，这老头敛财无数就值得深思了……

    文化也没拒绝鬼剑师武凌仁的无理要钱，说道：“入城吧，找个客栈我们慢慢算账。”

    鬼剑师看到很“识相”的文化，心里佩服，能治一州的人会是笨人？

    两个老人，各自牵着自家少年的手，入青州？

    青栈，青州最大的客栈，想来老板是个懒人，硬是将客栈名字缩为两个字。

    来过这里的客人都津津乐道那两个字，久而久之，青栈这两个字传遍整个青州，几乎人尽皆知。

    两老两少相对而坐，少年打量少年。

    文化开口说道：“武大侠，说吧！”

    武大侠似乎没那么着急，先叫来小二，点了店里价格不俗的酒菜，然后手指敲着桌子，略有节奏。文化就干脆边喝茶边等，俨然没有了一州刺史只让人等不等人的风范。

    文明好奇，伸着头朝着对面的少年问道：“喂，你是谁？”

    小疆看了眼对面那个似乎不懂礼仪的家伙，冷声说道“娄疆！”

    文明好似也没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善，傻头傻脑问道：“娄疆，我姓文名明，日月明。娄疆如今年龄几何？”

    娄疆干脆不看那个傻乎乎的少年，说道　“明年束发！”

    文明仍是一脸幼稚，继续说道：“我已经束发好几天了。”

    说完把后脑勺转过来，让娄疆看他被一束草绑住的头发。继续说道“我看娄疆目光精冷不失睿智，身有霸道不失儒雅。若能投到军中砥砺五六年，他日当得一智勇双全的儒将！”

    在座四人惊了三，齐齐看向那个傻里傻气的少年。

    武凌仁干脆不再“欲语还休”，直接开口道“文大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见文大人又事相求，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娄疆身负文能武功，当得儒。但，他年纪尚小，资历太浅，更没有见过沙场战况，心有良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因此，想要将娄疆放入青州军中，砥砺四五年，他日得半点功勋，我也好跟着荣耀一番。”

    文化笑道“为何是青州军，不是洛阳军或周家军？”

    武凌仁说道“洛阳太壮，周家太苍，惟青州优良。北莽军强，最能磨练意志。”

    文化不语。

    武凌仁继续说道：“当然，作为交换，我会答应文大人一个要求。”说完喝了口茶，笑道“希望文大人可不要为难老头我，老头一把老骨头经不起大折腾了。”

    文化说道：“可否给我一日考虑，要不先到府上歇息一日？”武凌仁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卖糖葫芦咧，谁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这美味，保证您吃了还想吃，想着吃时又忘了买来吃，吃时又忘了正在吃咧～～！”

    又是那个小贩，又是一句亢长嘹亮的叫卖声。两个少年，同时看向门外，两个老人哈哈大笑。

    通向文府的大道上两个老人不时交谈着什么，时不时有笑。娄疆也不嫌那个姓文的少年的幼稚，起码那番话让他心里佩服，想起师傅还说过“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文明起码不是愚人。然后，两人顺其自然的勾肩搭背，各自吃着糖葫芦，心里满满的得意。

    此时，青州西面有一骑，飞速出城门！

    此时，也有一人从雪域入中原，那人全身俱是白色的貂冒厚袄，宽裤长靴，貂毛较长，随风飘逸。分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张极阴柔的脸，非常白皙，若是让整天抹粉的女子看到，肯定又要多了一番痴言怨语，怎会有如此俊俏白脸的男子！男子胯下一灰狼，那狼速奔如飞，男子怀中一白狐，那狐安稳沉睡。那男子脸上含笑，驾狼入中原，潇洒优雅。

    此时有一人，一如往常在采花楼后院替姑娘们洗衣服，时不时望向楼上，时不时望向院门，脸上没有不适，习以为常。楼上传来女子哼声腻人，香艳旖旎，血气方刚的少年很反常的没有半点反应，习以为常。不一会儿，**声止，一个丫鬟用雕有桃花的托盘送出一些杂乱放置却极鲜艳的衣服，二话不说放在少年身边就走开了，少年拎起来看了看，样式让人流鼻血的亵衣羞裤上面泥泞不堪，少年轻笑着又看了眼楼上，习以为常。

    此时有两人，提了一布袋入青州。

    刺史府门前，巍峨蹲坐这两个巨大石狮，狮口张开，牙齿尖锐锋利，异常吓人。两老两少正要进去，不料被一个男子喊住，文明听声音开心回头望去，叫了声：“鹤哥！”

    走来的两个男子一个脸色稍有动容，另一个则满面含笑。文化叫来了门口的侍卫，说道“你把这位先生带到府中，不可怠慢。”那侍卫应了一声是，伸手恭请武大侠入府。武凌仁望着走来的两个男子，心有疑惑，年纪轻轻就能脚踏实地？这一代江湖天才了不少嘛！娄疆看着行走不正常的別歌，脸上藏了些许不经察觉的笑，心想有好戏要上演了。武凌仁独自一人入府，娄疆撩起白衣，坐在台阶上，捧腮望文化。

    陈別鹤上前给文化施了一礼，轻轻叫了句公子，文明兴高采烈的牵住陈別鹤衣袖。文化望着小步细步似乎不愿上前的別歌，却是对着陈別鹤说道：“别鹤，心事了了？”陈別鹤半笑着答道“嗯，差不多。”

    白衣的少年娄疆猛然站起，只见故意“姗姗来迟”的別歌轰然跪地，一字一字说道：“草民別歌，愿意为大人走狗三年，换我兄长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