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门 第八章:崖边

    白衣少年走上前突然握住了晓寒的手来：“妹子，看来你是个苦命之人，不如随我们去吧。”晓寒脸色一红，退了一步，怔怔地说：“我……我……”中年人呵呵一笑，说：“这位姑娘是谁？月儿，你这个模样去抓人家的手，不怕吓着人家么？”白衣少年浅笑说：“我倒忘了。”说着，解开了头上的方巾，露出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来。晓寒又惊又喜，说：“原来源你……你是位姐姐。”那位叫月儿的少女“嗯”了一声，又笑吟吟地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妹子，原来这位英俊的少年是你的哥哥？”晓寒神色大窘，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他……他……嗯……”

    月儿嘻嘻一笑，于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中年人说了一遍。中年人说：“我们父女两人原本就是要去军营里去找候武之个狗贼的，今夜能在此得遇，定当是天意如此。好啦，此地距军营甚近，不可久留。”说罢，他看了晓寒一眼，说：“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既然是苦命人，如果你愿意，就留在我们月儿身边做个伴儿吧。”晓寒闻言后又惊又喜，说：“谢谢老爷。小女子自幼无父无母，是被买到府里去的。今日能脱得火窖，小女子定当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以报老爷和小姐搭救的恩德。”

    中年书生把候武将军反捆在马背上，正要离去。晓寒看了我一眼又一眼，垂泪说：“赵公子，我……我走了，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月儿朝我扮了个鬼脸，说：“还说你你哥呢，原来是……嘻嘻。”

    中年斜了我一眼，问：“这人是谁？”那一刻，我突然卟嗵一声跪在了他面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在他面前。也许我认定他是一个异人，有一身令我震惊的武功？也是因为他擒获了作恶多端的候武将军，还收留了晓寒，我从内心深处感激他？我也说不清楚，总之，那一刻间，我跪下了，并说出了一句很酸的话：“谢谢你，大侠！”

    月儿笑得花枝乱颤，弯下腰去：“大侠？我爹爹是什么大侠了？”中年人的反应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他冷冷地说：“瞧你的模样儿，倒像是个大富人家的公子哥，是吧？”晓寒说：“他爹爹从前在这带也是很有名望的商人，可惜家遭大火，现在……”中年人说：“我对别人的命运不太感兴趣。月儿，我们走吧。”月儿说：“是。”又对我说：“好人，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我突然大声对中年人说：“我想……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收下我这个弟子吧！”中年人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傲然说：“对不起，我从来都不会收任何人为徒的。”

    一行人远去了。远远地，晓寒的声音传来：“赵公子，保重……”晓寒的声音在凄清的月色里迂回着，让我听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站成了一颗树的开形状。如果说不是月儿姑娘回转来找我，我想我还会那样地呆站下去。

    月儿来了，月色中，如果她那一身洁净的白显眼，我几乎疑心是一阵风吹过了。她格格地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牙来，第一句话就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我满茫然地摇摇头。月儿说：“我突然间想给你一样东西了。”“给我东西？”我怔怔地看着她。当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物件很认真地放在我的手掌心里，我才吃了一惊。“呀，又是黑铁令！？”我说，却伸回了手，没有接。

    月儿一跺脚，有些恼怒地说：“怎么了？你……你既然知道是黑铁令，又为什么不要？”我几乎连想也没想地就说：“我不要！”月儿先是惊愕，继而是愤怒，她说：“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愣愣地说：“我真的不懂，难道你也是丐帮的人？”月儿哼了一声，说：“你管得着吗？是又怎么了，不是又怎么了？”

    月儿的整张小脸因骄蛮而变得通红，通红得几乎透明。我说：“这是个不祥之物，我不敢要。”“你——”她跳了起来，纤手一拂，一声脆响，这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把我打懵了。更让我狼狈的是，月儿突然点中了我和穴道，拖着我的脚往前走了起来。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样霸道，霸道得几乎有些不通情理。

    月儿跑得像一阵风一样快，我的身体不住地与地面相摩擦，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挂得破烂不堪，整个背上的肌肉也被弄得鲜血淋漓。我又惊又怒，不住地大声说：“喂，你疯了吗？快放下我，快放下我！”月儿置若未闻，跑得更快了。前面是一道很深很深的悬崖。月儿把我拖到了悬崖边上，突然停住了。

    我惊恐地看着她，说：“你想做什么？”她嘴角一跷，说：“你猜猜看。”我不以为然地说：“及使你要杀我，也没必要用把我推下悬崖这种残忍不手段吧？”月儿说：“不是我要这么做，是你非要逼我这么做不可的。”我心下大奇：“你搞错没有，我逼你？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了？”月儿说：“我们丐帮的帮规，谁要是亵du黑铁令，就得坠崖，让其粉身碎骨。不管刚才你是有心无心，总之，你是亵du了我们丐帮的黑铁令了，所以，你就得这样死！”

    那时候，冷冷地山风吹得我的衣服上的破絮，猎猎地飘着，我突然哈哈大知起来。月儿说：“小子，你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声！”我淡淡地说：“我这条小命，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侥幸捡回来的，这次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月儿说：“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她从一棵树上弄下来了一根藤条，把我捆了个结实，说：“这也是我们丐帮的规距，意思是及使是你死了，也要让你做个脚手动弹的小鬼。”

    我紧闭着嘴，不说话。月儿一抖动藤条，说：“喂，小子，我可不是和你闹得玩儿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在你临死之前，本姑娘网开一面，答应你一个条件，就是帮你传几句话给晓寒姑娘。那小姑娘对你还好像有点意思。免得你做了鬼后心中也不服，说我太绝情了。”我开口说：“如果说我有话，也只想对她说，晓寒姑娘，你跟着的这个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你可得小心些，说不定哪一天你会被你的大小姐吃了，连骨头也不咽到肚子时里去。”

    月儿踢了我一脚，骂说：“胡说八道！臭小子，原本你要是说几句好话，本姑娘说不定还会放你一马的，可现在，你就算是跪在我的脚下叫我姑奶奶，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月儿的这一脚正踢中了我的腰间，疼得我忍不住哼出声来。我一咬牙，说：“谁要你放我一马了？大丈夫死就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啊，你快把我推下去啊，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子折腾来折腾去的，又算什么了？”月儿说：“就成全你！”她猛地一抖藤条，我身子一轻，登时滚下山崖去。刚落下去了两米，身体一紧，又被藤条拽住了。悬在空中，我惊怒交集，说道：“你这又做什么？”月儿说：“小子，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出口求我，我就放你一马。”我紧咬牙关，只是不作声。

    月儿怒说：“你哑了吗？你现在还装什么狗屁的英雄？再不开口求本姑娘，本姑娘真的不会给你机会了！”我犹自不服地说：“我为什么要求你？”

    “月儿，别胡闹！还不快住手！”远远地，一个声音传来，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中年书生到了。月儿一拉藤条，我登时飞上山崖，落到了地上。无巧不巧地，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前额撞到了一块石头上，登时鲜血长流。

    也没听见脚步声响，那中年书生已钉然站在了我的面前。“刚才发生的一幕我都已经全看见了，你这小子怪得很啊，竟然把我们丐帮的黑铁令也不放在眼里，说来听听，倒底是为了什么？”经过被月儿的这番折腾，我早已对眼前这对奇怪的父女有了很深的成见，见中年书生这么一问，我一抬头傲然说：“纵然它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我不稀罕，你们总不可能逼着我要吧？天下好像没有这个理啊。”

    中年人盯盯地看着我，点头说：“这话倒也说得不错。其实我早已发现你根骨不错，是个学武的奇材，所以想试试你。好了，你站起身来吧，我答应收你为徒了。”见我站着未动，月儿笑骂说：“呆子，还不跪下叫师傅，难道说你非是要我爹爹求你你才肯叫啊，是不是？”我自然知道月儿说这句话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心中怨气未消，突然激发出了我骨子里那种自幼养成的傲气。我一仰头说：“可是我改变主意，又不想拜你为师了！”

    中年书生看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那种表情，无异于是在看一个外星人。良久，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算我看走了眼，原来你是个蠢才！”一牵月儿的手说：“咱们走！”月儿苍白着脸喃喃地说：“小子，你有种，算你有种……”乍然间闪过身来，运指如风，封住了我胸前的穴道。等我回过神来，已然不能动弹。她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既然敢如此小看我们丐帮，还对我爹爹不敬，我就要你在这儿受饿受冻一夜，以惩罚你的狂妄。等明天上午，穴道自动会解的，你就挺着吧。”

    中年书生摇头说：“女孩子家就喜欢胡闹。你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吧，挨饿受冻虽说是不会死人，只是如果我们一走万一来什么野物吃了他，我们岂不是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说我们丐帮滥杀无辜？我们丐帮素来以侠义道自居，可不能做什么违背侠义道的事。”月儿恨恨地说：“可是……可是这混小子也太无理了些。”“好啦，”中年书生说：“刚才我见你也整治得他够惨的了。”他说完，手指只朝着我微微晃了晃，我只觉得胸腔一阵涨痛，穴道已然解开了。

    “哼，下回可别让本姑娘再遇上你！”月儿瞪了我一眼说：“这回你算走运，有我爹爹帮你说情，要是让我单独撞上你啊……”中年人长叹了一声，说：“走吧。”

    那夜，我找了个树洞蹲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由于担心清源先生发现候武将军出了事，会带兵前来，便一路往北而行，中午时分，来到了长江边上的一个渡口处。恰逢有一运货的船只要顺流南下去喏淮。船主人是个胖胖敦敦的中年汉子，见我一副落魄相，便对我喝道：“喂，小子，过来帮我上货，上完货后我给你馒头吃。”

    那时候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一听有馒头吃，马上就答应了。上完货后，那胖船主果然扔给了我几个馒头，并说：“小子，看你人挺老实的，不如坐上我的船，给我当小工，帮着看看货，到时又帮着我下货。我不但可以供你吃饱，还会给你铜钱，怎么样？”我心想自己反正是没有去处，凭自己的力气养活自己，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早日逃离这是非之地，又有个落脚点，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于是满口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