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摇摇西坠,一天的光阴即将结束。步义方此时正坐在修炼场上的一棵大树上望着西天出神。太阳微弱的红光透过树叶撒在步义方的脸上和他的头发上,也撒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一个影子慢慢的移动到树下面,步义方低眼看到一个气质不凡的少年走了过来。
“你就是步义方么”少年淡淡的问道,眼睛却在步义方身上扫视。
“是”,步义方回答道,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突然来访的陌生少年,或者,他对谁都不会太在意。
“我叫金天阙,我这次来木都就是因为你。”这个少年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有何指教?”步义方说着,身体仍旧没有动。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动,却从这个陌生少年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听说你是木都精英中的精英,我很想领教一二。”金天阙的脸上带着微笑,一种很不友好的微笑。
步义方问道:“非试不可?”
金天阙说道:“非试不可!”
步义方望着金天阙,用一向平淡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金天阙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中杀气骤增。
两个少年,一个静坐在树上一动不动,一个在树下随时准备出击。一片云彩悄悄将太阳一点一点的遮住,午风吹拂,树叶哗哗的响起。
金天阙突然跃起,起身的一瞬间便祭出了自己的剑。身影在空中化成三段,每一段都使出了不同的剑招,招招指向步义方要害。他的剑不但快,而且变化复杂。
步义方仍是一动不动……
一片树叶慢慢落了下来,落到了金天阙的剑上,而他的剑已经架到了步义方的脖子上。
金天阙笑道:“传说中的木都精英也不过如此,你现在还能这么镇定的坐在这么?”
步义方的眼睛向后移动,对身后的金天阙说道:“为什么不能”
“不能”两个字刚说完,金天阙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剑已经从自己的小腹插入,洞穿了自己的后背。
步义方仍旧是一动不动,可是他的手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倒握的剑。剑刺进金天阙的身体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金天阙望着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剑愣住不语。
很快,金天阙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嘴巴张开却不能再说一句话,横在步义方脖子上的剑慢慢的松开,掉落。步义方冷冷的看着金天阙惊恐万分的眼睛,然后他看到金天阙的身体迅速的变成一堆黑泥,大块大块的从树上滴落到地上,像是有生命一样快速的聚集在一起融成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上面站着他的主人,金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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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小鸿带着李恪从修行院前往修炼场,两人正走间,李恪猛然抬头说道:“有杀气!”说罢不等华小鸿回应,自己便向前飞奔而去。
杀气?华小鸿环顾街道四周,却发现不但没有杀气,连一点生气都没有,今天是入丁考核,修行院的学生们参加完考核后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一些人。华小鸿正欲仔细询问李恪,李恪突然眉头紧锁的向远处飞奔而去。华小鸿也紧随其后追上。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修炼场中央。看到了场上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认识的步义方,一个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少年。而李恪则一脸严肃的盯着这两个,他一个也不认识。
步义方和金天阙彼此凝视着对方,谁都没看匆忙赶来的华小鸿和李恪一眼,两人手中的剑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金天阙紧握手中的大逆剑,手臂上的脉气和剑气来回冲撞融合,剑身泛着金光,一条黄色的气流在剑上流动着,按耐不住的剑气像是有了生命,一触即发。正是剑未出,气已聚。好一把傲世大逆:
名匠打磨精钢体,真金练就黄金身。
苍穹之下万代传,手握大逆主浮沉。
相比而言,步义方手里的剑却是平静之极。剑身锻造的刚而不硬,剑柄的曲线柔而不糜。没有剑气汇聚,没有杀气腾腾。正如剑的名字一样安静——秋水。
天寒风凉秋如水,风轻云淡水似秋。
俗世神兵剑光泛,一睹秋水终难忘。
两把绝世名剑,两个新秀精英。一个是开国名门之后,一个是金国贵族之子。相隔数丈,持剑傲立。
两股强烈的气在修炼场中间摩擦,突然爆发。
金天阙手握大逆催动剑气,驾驭着毁天灭地的杀气直扑而来,强大的剑气汇成一道巨大无比的剑光从空中劈下来。
步义方手中秋水一翻,刹那间人剑合二为一,身上的脉气与剑气混在一起,在步义方的身外聚成一层气膜。脚下一点,身上的气流暴涨,射出千万条气柱冲向金天阙。
好一个静若湖波平淡不言,发如洪涛巨浪狂泻。
强大的气流运动急速运动,修炼场上的空间也正在被扭曲。华小鸿只感觉到自己呼吸都开始压抑,不由的慢慢弓着腰艰难的呼吸着空气。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恪。却发现这个大块儿头少年依然屹立不动,一点都没有收到影响,两眼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场上正在战斗着的步义方和金天阙。
两剑即将相撞,两股剑气先遇,相互冲击着发出“兹兹”的声音。两剑相交再所难免。
华小鸿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一阵风吹过,但是气流压制着自己没有抬头去看。
“当——”
一声闷响,呼啸着的两把剑停了下来,却没有相交,两把剑同时砍在了一层气罩上。强大的气流在气罩上流动,一黄一白两种气流硬是在气罩上界限分明的被分开。
两人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健壮,双拳紧握放在头顶,两手腕相交叠放于额头,此时正弓身屈膝站在两人中间。
步义方和金天阙缓缓收起剑势,那人也慢慢站直了身体,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黝黑的脸庞显得凝重又严肃。
华小鸿猛然发现,场上多了一个人,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李恪。
步义方冷静的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他很少遇到让他吃惊的事情,而今天却遇到了让他有记忆以来最吃惊的一件事。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他在等着别人说话。
金天阙看着这个搅乱战斗的人,面露怒色的问道:“你是来找死的么?”
李恪双手抱拳,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下李恪,并不是来找死的。只是不想看着两位找死。在下刚才看到两位的剑势极强,若是任由两位相斗。怕是不死也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有多大的仇恨,也不管心中有多么生气。都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在下不得不插手。”
金天阙感觉莫名其妙,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教训过自己。眼前这个大块儿头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自己面前面前啰里啰嗦地扮演好好先生。真是天下最滑稽可笑的事。
心中怒火升起,紧握着手中的大逆,冷冷的看着李恪说道:“你最好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以后再也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
李恪似乎没有发现金天阙早已怒火中少,随时都准备出剑,自己仍然若无其事的说道:“阁下……”
“我今天不想和你打了”开口打断李恪说话的是步义方。步义方将自己手中的秋水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李恪,对金天阙说道:“我本以为少师考核会很无聊,但是现在开始我有点期待了。”
步义方说完,不等金天阙说话就转身走开了。
“真是扫兴!”金天阙说着,望向了李恪问道:“你叫什么?”
李恪“啪”的一声两手抱拳,朗声答道:“在下李恪!”
金天阙上下大量着李恪高大结实的身体,轻哼一声,带有警告口吻地说道:“我记住你了”
李恪忙拱手说道:“多谢!”好像根本没明白金天阙的态度。
金天阙又瞥了一眼李恪,自顾自的走开了。
华小鸿来到李恪跟前说道:“这家伙对你不坏好意,以后再遇见一定要小心些。”
李恪听完大为吃惊的说道:“哦?是么?我怎么没感觉到?”
华小鸿看着这个淳朴的大块儿头,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无奈的说道:“反正离他远点就对了。”
李恪呆呆的答道:“哦”
两人正欲走开,忽然听到有人在朗诵诗词:
天色昏暗杀气浓,草木摇动日朦胧。剑光闪烁生与死,名剑问天存与亡……
一个人影随声而至,飘落在李恪面前,拱手说道:“适才有幸目睹兄台力挡两剑相争,实在佩服之至。忍不住在两位面前献丑赋诗,实乃有感而发,希望兄台不要介意。”
华小鸿和李恪双双望去,只见来人:长发飘飘似世外隐者,衣着讲究如修德君子。眉清目秀一副无世无争的雅士高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笔墨书香气息。
华小鸿问道:“你……”
“哦,土国不才雁飞阳有礼。雁,是大雁的雁,飞是飞翔的飞,阳是阳光的阳。”
“你是土国来的?”华小鸿略带惊讶的问道。
雁飞阳拱手施礼,答道:“正是”
华小鸿大惊叫道:“难道你也是一路走来的么!”
雁飞阳不解其意,问道:“兄台何处此言?我……我是坐马车来的……”
华小鸿听了立刻笑了起来,指着李恪说道:“这位大哥是从木国上阳郡一路走来的。”
雁飞阳听了愈发对李恪敬佩之至,对着李恪长揖施礼,说道:“李兄果然非常人也,请受在下一拜!”
李恪面对此景,正不知如何说才好。却听到华小鸿又问:“即使从土国而来,本应去往木都驿馆休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雁飞阳笑道:“在下早就到了木都,闲来无事,就在木都中转转看。路过附近,被剑气所引,料想必有高手对决,是故特来观战。有幸一睹名剑秋水与霸剑大逆试剑,李兄的实力也让在下惊叹不已!”
听到雁飞阳称赞自己,李恪面具般严肃的表情仍旧没有一丝改变,“啪”的一声两手抱拳。雁飞阳见状瞪大了眼睛以为李恪要做什么。却听李恪大声说道:
“多谢!”
雁飞阳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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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场远处站着两个女子正遥望着场中央,其中一个妙龄女孩微笑着说道:“步义方不愧为木国新秀精英,面对金天阙手中的大逆丝毫不落下风。”
另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孩侧脸偷看妙龄女孩打趣说道:“雪儿,你这丫头是不是春心萌动了?他日考场上相见,可别心波一荡漾,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雪儿被同伴道破心事,故作嗔怒道:“呸呸呸,我看时冰姐姐春心萌动了才对!”
被叫做冰姐姐的女孩用手背轻掩红唇,含笑不语。
再看雪儿,明如皓月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小巧可爱的粉红嘴唇微微紧闭,白皙稚嫩的脸蛋儿上显出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身上的丝裙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脸上的羞涩已经消失,面色沉静的说道:“金土两国的参试少年已经到来,现在就剩火国的人没到了。不知道火国这次会来什么样的对手……”
冰姐姐说道:“雪儿,时候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去吧。不然海娘又要责怪我了。”说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雪儿。
雪儿羞答答的低头“嗯”了一声,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修炼场中。
修炼场的另一个方向,一个脉师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埋怨道:“唉,好不容易入丁考核结束了。又来了新任务,真是不叫人有一点休息的机会啊。”
“啪”的一声,一拳捶在他的头上,痛的他几乎要跳起来。正欲发怒,却听到他的同伴说道:“不就是收集情报,少师考核才刚开始,后面的任务还多着呢。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回禀君宗!”
被打的脉师虽然口中嘟囔,倒也听话。自言自语的收拾好手中的册子放入怀中,身形一展飞跃走开。
阳光已经暗了下来,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天空。夜幕也悄悄的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