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问剑 第八章行珠之力
木都城中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群骑士从街上不急不慢的走来。街上无事的木都人纷纷前来观看。虽然如春不久，天气还有些许凉意，但是这群人却都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为首的老者黑发短须，身上的黑衣服上印着红色的花纹。此时目视正前方，好像见惯了别人的关注，神色傲然地从人前走过。中间有一个少年模样的剑客，一身红锦衬衫，一头红艳的头发宛如冬天里的火焰，就连背上的剑鞘也是深红色。其余的五个人穿着相同，皆是红底黑纹的服装，个个神色漠然的走着。那少年在这一队骑士中显的格外引人注目。
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个脑袋，嚷嚷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只见那少年大眼圆脸，脖子下挂着一个绿莹莹的小珠子，不是华小鸿是谁。
华小鸿一眼就背那红发少年吸引住了，指着那少年惊叹道：“红头发的人！”
那少年正自朝前赶路，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自己，不由得眉头一皱。华小鸿的声音太大，以至于自己本来打算无视旁观者的议论，也忍不住瞪了一眼华小鸿。
华小鸿被他一瞪，却也并不害怕，反而挤到人群前面细细观察这个浑身通红的少年。
那火小子心中不悦，脚下一蹬，人们只见一团火从马上飘下来，飘到华小鸿眼前。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立即伸到了华小鸿面前，火小子大了眼睛盯着华小鸿说道：“来来来，你不是想看么，我让你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个够！”
华小鸿一怔，笑着说道：“看够了看够了，能不能摸摸……”
火小子眼睛瞪的老大，表情微微发怒，眼看就要发火的样子，突然却把头一低说道：“来来来，摸摸摸，摸个够！”
华小鸿真个伸手去摸那火小子的头发，不时扭头对身边围观者说道：“是真的，啧啧，真头发……”
那火小子，突又猛的抬起头，大声说道：“谁还想看？谁还想摸！”
众人见他一脸怒容的样子，哪个敢应声。又听马上传来一声轻斥：“好了煜儿，不要多生事端。”
火小子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正在马上的短须老者，又回头瞪了一眼笑嘻嘻的华小鸿。身形一展，翻身又回到了马上。昂首策马而行。
围观众人纷纷散去，华小鸿正看的出神，听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木都人就是这样待客的么？”
华小鸿看去，只见眼前这个女孩一身白衣如雪，玉面明目，看样子也不过十二三岁，却挽着一个成年人的发髻。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纪比那女孩大一点的女孩，都是一身白衣，留着同样的发髻。此刻三人正面露微怒的看着自己。
华小鸿惊讶的问道：“木都怎样待客了？”
少女正要发怒，却听年纪大一点的女孩抢言道：“对客人指指点点，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华小鸿笑道：“我只是说他的头发是红的，并没有对他指指点点啊。如果他的头发是黑的，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他的头发就是红的，我也不是乱说，你们也看到了。至于摸他的头发，这可是他自己让我摸的。顶多算是摸摸看看，怎么算是指指点点呢？”
少女还要再辩，却听中年妇人说道：“走吧。”
这两个女孩好像很听这个妇人的话，立马缄口不言，跟着中年妇人朝着马队的方向走去。
那一行马队进城之后径直走向木都的鸿央殿，早有人将马队的消息回报君宗大人。这时君宗大人早已安排人在鸿央殿前等候，自己也亲自出殿迎接。见马队领队老者走来，君宗笑道：“章炎大人一路奔波而来，辛苦辛苦。光临敝国，木都满城生辉啊。”
君宗说着，脸上立刻露出了老人特有的慈祥面容。他笑的那么真诚，让每一个看到这样的笑容的人都会觉得愉快。
章炎语气嗔怒的说道：“你我两人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作甚！”虽是语气有些生硬，脸上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君宗大人哈哈大笑，携着章炎的手进了鸿央殿。
分主客坐定，早有侍女捧上茶水，请章炎及随从品茶。君宗指着火小子问道：“想必这就是火国这次参试的新秀？”
章炎点头回应，对火小子说道：“煜儿，还快不来拜见木国君宗大人！”
一个浑身似火的少年应声而起，拱手施礼拜道：“火国新人关煜，拜见木国君宗大人。承蒙家师不弃，带我参加这次新人试练。恳请木国君宗大人及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君宗含笑点头请起，笑道：“关少侠气宇轩昂，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火国不远千里而来，已是给了木国大大的面子。这次新人试练，是你们新人之间切磋的事，谈何指教。”
关煜再拜施礼而坐。
寒暄完毕，章炎问道：“不知金土水三国来否？”
君宗说道：“金国宗师满通昨日已到，不过这老头子一向傲世，到了木国就再没露过面，想是等我亲自去拜访他。土国宗师鲁安声称身体有恙难来拜访。今日早上派他的弟子，一个叫雁飞阳的少年前来拜见我，也算说得过去。上一次木都少师考核没有如约前来，不知这次为何不请自来。据巡城师送来的情报说，这次带队的不是老婆子，而是那老婆子的弟子海娘。”
章炎摇手叹道：“不管是那老婆子，还是她的弟子，都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不见就不见，最好是永远都别见。”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声传呼：“水国海娘拜见木国君宗大人！”
章炎一听到海娘两个字，眼睛立刻睁的有两个鸡蛋那么大，惊呼道：“糟了糟了，这海娘定时那老婆子派来找我麻烦的！不然为何我前脚到，她后脚就来了。不行不行，袁振老儿，老子先跑路啦！”
说完，不等君宗答话，章炎急急念一个遁决，“轰”的一声化作一道火焰，消失在大殿中。
君宗见状大异，火小子尴尬的笑了笑，并不说话。
不一会儿，从殿外走进来三个美丽女子，皆是白衣白裙。为首的中年妇虽然略胖，脸上却无半条细纹，皮肤保养的极为用心。即使青春不再，却仍是风韵犹存。众人望去，只见那妇人玉面红唇，举止优雅。想来年轻之时也是一位美丽绝伦的女子，如今看来，也别有一番妇人的富态美。那妇人人欠身施礼，道一声：“海娘见过君宗大人。”身后两位女孩也跟着施礼。
君宗见海娘施礼，呵呵笑道：“未知水国这次不辞舟车劳顿，前来木国参加少师考核。敝国准备不周，还请海娘见谅。他日回国，也代我道一声抱歉。”
海娘嘴角轻轻一扬，冷冷地说道：“君宗是在责备海娘这次不请自来了？”
君宗笑道：“哪里哪里，水国既然肯来。敝国荣幸之至，怎有责备之意。”
海娘不再搭话，目光却在火小子一行中来回扫视，对火小子说道：“临行前我家君母曾有嘱咐，务必要见一见章炎大人，有要事相谈。不知你家老爷子这次可来了？”
火小子抱拳施礼说道：“家师年事已高，不堪马背颠簸，已回驿馆歇息去了。前辈若有话要对家师讲，不如请告知晚辈，晚辈回去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家师。”
海娘一听动容骂道：“混账！”这一声大喝，惊得火小子目瞪口呆，绕是海娘凝目瞪眼，仍是不减美丽的样子，反而更生一种女子微怒的可爱。
这火小子一看海娘动怒，自道是自己言语不对，冲撞了海娘。赶紧拱手施礼不再多话。他哪知，他的恩师章炎，年少时风流倜傥，惹下不少风流债。跟水国君母有过一段说不明道不白的往事。所以一听水国来人立马避而不见。
木国君宗对其中之事略知一二，忙来解围，笑道：“大人往事，怎能迁怒于晚辈。还请海娘息怒，他日见了章炎先生再作计较罢。”海娘闻言怒气略消，毕竟是在木国，不能不给木国君宗几分面子。更何况，章炎本人不在，多说也无益。于是冷眼瞧了一眼火小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发怒。
君宗见海娘气消，对火小子笑道：“各位一路奔波到此，想必路上甚是辛苦。如今天色渐晚，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火小子听了如获大赦，连忙谢道：“叨扰君宗大人，不生惶恐。晚辈这就退下，改日再来拜谢！”说完和一行众人急急退出。
等众人退下之后，君宗叫侍女进上茶水，叙礼完毕，君宗问道：“水国这次远道而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给木国少师考核捧场吧。令君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海娘环顾四周问道：“此间说话可方便？”
君宗轻轻拍了拍手，一个负剑人影立刻闪出在君宗面前。这个年轻人是木国君宗的贴身侍卫，名唤木隐，如今也只有二十四岁。木隐十五岁的时候便成了君宗大人的剑童，侍奉君宗，修脉练剑，到如今已经跟着君宗大人九年了。此时正拱手而立，聆听君宗命令。
君宗说道：“木隐，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亲口授命，不得任何人靠近。大殿周围若有可疑脉气涌动，你可先斩后奏。”
木隐得令，说道：“是！”身形一动，整个人又消失不见了。
君宗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吧。”
海娘并不回答，对身边的少女说道：“还不拜见木国君宗大人。”
那少女闻言起身施礼说道：“水国女子雪儿拜见木国君宗大人！”
君宗不解其意，指着雪儿问道：“这……”
海娘说道：“诚如君宗所言，海娘这次不请自来，是奉了君母的旨意，确有要事，就是因为她。”说着一指殿中女孩。
君宗更加疑惑了，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孩。一袭白衣如雪，玉面粉唇。猛一看不过是一个绝美女孩罢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海娘长叹一声说道：“她便是水国的‘行珠子’——水行珠！”
君宗闻言大惊问道：“难道贵国君母已经离世？”
一阵凉风从屋外吹进来，轻轻撩动这位美妇人的发丝。大殿中立即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沉默了半晌，海娘叹息着说道：“君母尚在。”
君宗心中疑惑，问道：“水国脉疗术中州闻名。既然贵国君母商在，以君母之神通，水行珠之事她岂能束手无策？为什么要让水行珠冒险来到木国？”
海娘望了一眼雪儿，眼中流动着复杂的感情，有慈爱，有担忧，还有深深的无奈。终于说道：“实不相瞒，自十三年前中州大战之后，君母的身体每况愈下，脉力大不如以前。刚开始还能凭自己的力量压制住水行珠之力，随着雪儿的成长，水行珠之力越来越难以控制。所以这次君母叫我带着雪儿前来木国，寻找解决的方法。希望君宗大人能够给予帮助，水国上下莫不感念木国君宗大德！”说罢伏身便拜，身后两个女孩也连忙跟着拜了下去。
君宗请海娘等人起身，沉默良久说道：“贵客有所不知，木国行珠子也尚未掌握行珠之力，对于贵国的请求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海娘说道：“海娘此番前来，正是为此。临行前，君母曾带我等拜访金鱼上仙，我曾亲耳听到金鱼上仙预言说，此行不但会化水行珠子之力，也能解木行珠之灾。恳请木国君宗大人开诚布公，我等也必知无不言。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化解之法，永除行珠之力的隐患！”
君宗听后沉吟道：“传说中的金鱼上仙么……”
海娘说道：“是的，金鱼上仙乃是水国创国之前就存在的神灵。多次预知中州大陆上的变故，指引我们驱祸避凶，保佑水国国泰民安，至今已有八百余年了。”
君宗听后凝目深思，默默在殿中来回踱步，继而笑道：“行珠子一事关系重大，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少师考核在即，亦是木国的头等大事。关于行珠之力一事，还请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海娘苦苦的望着君宗，眼中充满了近乎哀求的目光，正欲再言。却听君宗唤道：“木隐。”
负剑少年立即出现在大殿之中，拱手而立。好像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动作，在这个位置站着。只不过刚才消失了，现在又出现了。
君宗满面笑容地说道：“水国不远千里而来，实在是我们木之国的荣幸。你去驿馆传我的话，客人久居水地，来到大陆生活恐怕多有不惯。一定要好好用心招待水国客人，切莫怠慢了。”
木隐听完，道一声：“是”便又消失不见了。
海娘会意，长叹一声说道：“海娘先行告退，万望君宗大人早作定夺，海娘日夜盼着您的回复。”说完欠身施礼，领着两个女孩离开了鸿央殿。
三人走出鸿央殿一路无话。美丽妇人一直愁眉紧皱，身后两个女孩，一个面色忧郁，一个怒气冲冲，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直至走过两条街，那怒气冲冲的女孩才开口说道：“这木国君宗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好言好语来求他，他不同意不说，还赶我们走！什么礼仪之邦，我看是狗屁之邦。小的小的不懂礼，老的老的也不懂礼！”
那美丽妇人听了倒也不责备她，淡淡地说道：“我早就知道那木国君宗不会轻易答应交换行珠情报的。”
雪儿吃惊地问道：“那海娘今天带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海娘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到了木国，总该给主人打声招呼，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以后我们也好行事。”
雪儿听了脸上的忧虑更重了，问道：“但是没经过木国君宗的同意，我们擅自行动会不会……”
海娘目光坚定的说道：“他不帮我们，我们不会自己查么！”
谁能想到，这个美丽的妇人居然有这样坚强的内心。一旦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任何困难也不能阻止的了她。
雪儿和冰儿对望一眼，不再多话。跟着海娘坚定的步伐，走进了木都热闹的街道中。
第八章行珠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