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舞轮回 第十章 等待
看着残枝败叶、遍地狼藉的桃林，素来爱林如命连片花瓣儿都不舍轻易碰落的南君，火上眉梢，似笑非笑的说道。
“多谢仙君的美意，布雨的事就不牢仙君费心了。
听闻仙君道法高超，本君在这桃林待得久了，淡然无趣，今日偶遇仙君，还望仙君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南君心中怒火腾腾上窜，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并不这么想，毁了我的桃林就想三言两语揭过，哪有那么容易，凡事都得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拎起手中的桃杖，健步如飞向西君扑来。
“哈哈哈！既然仙君有此美意，本君也只好奉陪了！......”
西君淡然一笑，衣袖一挥手中多出了一条淡青色的水袖，倒飞而出。
正在二人即将交战一处之际，一道华光当空一闪将二人分开。
一位仙风道骨白眉白须身着青衣的高瘦老者现出身形，挡在二人中间。
看到来人，西君、南君二人同时收手。
“两位仙友久违了！怎么才刚见面就动起手来了......!”
来人呵呵一笑，随口招呼道，正是东君青阳子。
“青阳子，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东君，今日小老儿这桃林可真是热闹！......”两人同时讶异的看着东君。
“本君恰巧路过，在云端看到此地仙泽汹涌澎湃便下来看看。......往事已矣，两位该放下了，该了则了吧！”青阳子此话一出，二人同时沉默不语。
“西君心中的疑虑，老朽或许可以解答。一来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也是劫数。
二来，天帝也曾下令，他历劫期间，所有神仙皆不得干涉。想必南君也是遵从了天命，才没有插手此事，仙君暂息雷霆之怒，这只是个开始......!”
“哼！仙友少拿天帝来压我，本君的做派两位想必早有耳闻吧！......既然仙友把话说开了，本君也就直说了吧！
冲虚子，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守护。本君今日之举便是让你感同身受，尝尝失去寄托的滋味。顺便提醒你，在其位就该谋其政。
你如此做派，有朝一日，他劫满归位想必是不会轻饶你的吧！？”
雪竹语气冷漠淡然，神色平静眼神桀骜的看着二人。
“他不让干涉本君偏要管上一管，这四海八荒还没有本君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往事虽已矣，但我无需放下，也不会放下，桑田沧海只要我一人记得就好。”
西君淡然说完，摇身一变化身白龙冲天而去。
“唉！......小老儿竟然忘了，她也是个情路坎坷的苦命人。......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间愿只无情好！”
南君黯然神伤，无奈的叹息一声，径自去收拾自己那片破落的桃林......。
阴风阵阵、冥火闪烁，舞阳静静的站在鬼门关外徘徊，迟迟不肯向前。
“快走吧！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我们哥俩就不好交差了......!”
见识了这位姑娘的不凡之处，尽管已是上一世的前尘往事，但对黑白无常来说却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新鲜事。
当这一次再见到这位姑娘时，态度上明显好了许多。
“无常大哥！能不能再等等......我想在这里等等与我一起赴死的那位公子，好与他一起走完这一世的最后一程。”
“不必等了，我们在此侯了这么久，该来的都来了......。
鬼门关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该来却不来的，阎王若令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听完黑无常的一席话，舞阳百般无奈的踏上了那条熟悉而悲伤的黄泉路。
黄泉路上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凄伤的哭泣声，道路两旁的彼岸花郁郁葱葱，与上次所见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火红色的花海，而是一碧千里的叶子，因为彼岸花已经凋零了.....。
舞阳一袭火红色的长袍和两边的绿叶相互映衬，万叶从中一点红，犹如一株开的最艳的曼珠沙华。
看着两边碧绿如海的彼岸花叶，心中升起一层淡淡的忧伤。
“难道真的见不到了吗！？我只想在这黄泉路上陪你走完此生的最后一程。.......”
因为心事重重的缘故，这段黄泉路走的格外的漫长，舞阳刻意放缓脚步，频频回头，希望在途中能够遇到和自己一同殒命却意外走散的天麟。
只可惜黄泉路上无客栈，这一程终究是等不到了......。
忘川河的河水，一如既往的浩浩荡荡向前奔流着从未停息。
舞阳站在桥边，看着形形色色、神态各异的行人，静静的站在桥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轻盈的脚步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重，始终不愿向前一步。
“姑娘！你来了......咱们又见面了！”
“婆婆！我又回来了......!”
看到孟婆慈祥和蔼的眼神儿，舞阳微微一笑和善的招呼道。
“姑娘！老身看你一直在频频回头，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孟婆关切的问道。
“是！我在等一个阳间的朋友，我俩在鬼门关走散了。......我在黄泉路上等了他一路，可始终不见他的踪影，所以只好在这里等他了。
婆婆这几日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身穿白衣、满头白发的英俊男子从这里经过！？......”
孟婆微微摇摇头，“这里每天有成百上千的行人从老身身旁经过，却不曾见到你说的这么一个人。”
“看来他还没过去，那我就在这里等等他......!”舞阳微微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里是凡人轮回的入口，你愿意等就等吧......!”
看到舞阳一脸认真坚定的样子，孟婆不忍打断，低声安慰道。
奈何桥边，络绎不绝的老幼妇孺、男女老少井然有序的迈步走上桥，接过孟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接着奔向下一个，周而复始从未停止......。
......
“姑娘，你在这桥边已经等了三年了，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吗！？”
招呼完最后一拨人，孟婆放下手中的汤勺，回头看着在桥边站了三年的红衣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来......或许他明天来，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舞阳低头看着奔流的河水，低声说道。
“唉！......傻孩子，老身在这座桥上，看惯了世间百态、沧海桑田。要我说，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舞阳抬头，不解的看着一脸慈祥的孟婆。
“你在这里等了他三年，他即使与你走散了，要来也早该来了。
依老身看，你要等的这个人，他或许不属于这里，所以你在这儿是等不到他的......!”
见舞阳低头不语，孟婆接着问道，“姑娘！你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等他！？”
“关系！？......”
听到孟婆这么一问，舞阳先是一愣，接着悠悠说道，“我也不知道跟他算什么关系，我们总共只见了两次面，却感觉像是相识了许久一样。”
“只见过两次！？”
“对！在阳间我们彼此只见过两次，可是每次他都是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他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陪我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我无以为报，只希望在黄泉路上与他为伴，送他一程，陪他干了这碗汤，和他一起无牵无挂的开始新的旅程。
我怕他一个人走这段阴森的旅程觉得孤单，想在他忘掉前尘往事之前，见他最后一面......!”
“孩子，听老身一句劝，不用再等了，他不会来了。......你要找的答案找到了吗！？”
听完孟婆的话，舞阳手提裙摆，缓步上桥。
“我想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匆匆两次轮回，却始终未能参透个中真谛。”
“傻孩子！不必再苦苦寻找了。不妨听老身一句劝，安安心心的去你该去的、想去的地方，不要在那红尘中沉浮了。
世人常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在他们看来情爱这种东西，是永恒的陪伴与长相厮守、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可是在老身看来，世间的一切都在变，没有什么所谓的一成不变的永恒。
至于说生死相随、至死不渝，再深刻的情爱、再情深的眷侣，终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喝了老身这碗汤，种种刻骨铭心的过往通通都可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了。
根本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更没有一成不变的真心。世间最为善变的便是人心。......听老身一句劝，早日抽身早日放下吧！”
“婆婆！你为何又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呢！？”
听完孟婆的一席话，舞阳顿时感觉灵台清明，犹如醍醐灌顶。
“老身在这桥边待的太久了，见惯了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是过来人。
年轻的时候也曾切身经历了人世间的男欢女爱，有这样的感悟也是正常的。......”
说到此处，孟婆眼神悠远，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记忆的长河中，低声说道。
“老身年轻的时候，也曾爱过一个男子，我与他也和凡间的寻常男女一样海誓山盟、如胶似漆，相约白头。
可是过了起初的甜蜜，彼此间的感觉也就慢慢淡了，再也找不到初见时的美好，携手时的浓情。
后来，他慢慢喜欢上了其他的东西，对我已经不再重视如初了。
他留书一封，让我等他，从此便不知去向......!我独自一人痴痴傻傻的守着那个海誓山盟的约定，等着那个地老天荒的承诺。
殊不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直到有一天，他腾云归来，与我告别让我好自为之，我才恍然大悟，他离开我是去修仙了。
原来与和我长相厮守相比，到头来还是他的修仙大业重要。
后来得知，他在天界牵了红线，专管世间男女的姻缘。
而我日日以泪洗面来到冥府，在这忘川河边断了凡尘，为过往的行人送上一碗热汤，好让他们彻底忘却了前尘往事，了无牵挂的开始新的旅程。
所以在老身看来，这世间根本没什么地老天荒的永恒，更没有一成不变的真心，所谓的誓言只不过是一时的失言，断然当不得真的！”
孟婆云淡风轻的讲述了一段自己与月老的过往，转瞬间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是在讲述一段别人的往事。
“多谢婆婆提点！......给我一碗汤吧！”
“孩子！你想清楚了，喝了这碗汤，你可就真的再也不记得在这奈何桥边苦苦等了三年的那个人了！”
孟婆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和声提醒道。
“多谢婆婆！......做人好累，或许那些小动物没有如人这般复杂的思绪吧！？......这一世我想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舞阳端起热汤一饮而尽，冲孟婆甜甜一笑，转身向桥对岸走去。
第十章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