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是荣瑄。
我手中的银片刀滞了一下,就见他刀尖对着我也只怔了一下,便不假思索的转身一刀向身旁的官兵小头目砍去,一刀即毙。
然后在满院的火光厮杀中,他上前帮我架过应北,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前面闻讯赶来的官兵越来越多,迎面而来的长短利刃让人没时间多想。好几次快刀擦身而过,温热的鲜血满身都是。好在一旁的荣瑄对太女府邸很熟,与我连杀了数人终是开了一条血路,穿过几条偏院就往后门冲了出去。
正当此时,就听不远处的前院也有了嘈杂,冲天的火光似乎更盛,我心知应北前院也安排了内应,开始里应外合的动手拖延时间。
一鼓作气的连砍了守在后门的几人后,终于是冲了出去。哪知就在冲出后门之际,门框突然掉下一根烧焦的粗木,我眼尖手快的一把拉着应北狼狈的滚了出去,险险的避开。起身却看见荣暄正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个正着,我心急如焚,顾不得再回头细看,连拖带拉的用力扯着应北上了候着的车马。
“快走!”我转身向捂着脑袋爬起来的荣暄吼,手中的银片刀甩出去,正中他后面赶来的官兵面门。
后面的官兵陆续的赶过来,眼看人越来越多,我三步两步赶过去,把地上的大刀一脚踢到半空中抓住,砍瓜似的一路砍过去,近了荣暄身拉起他就往车马跑。
极尽全力的又连劈了几个追过来的官兵,我和荣暄终于赶上了车马,飞奔了几步双手抓框,一先一后的灵活钻了进去。
马车飞速的一路狂奔,疾驰而去。
我坐下来,气喘吁吁的与浑身都是血的荣暄对视了片刻,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应北。
“还有气。”荣暄此刻抱着应北,用手探了探鼻息,对我道“不过也快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应北接过去,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夜风透过车帘,吹得我凉飕飕的。
“疼!”
应北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干涩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唤他“别怕,我在这儿。”
半响,应北才勉强的睁开眼,黑黝黝的眼珠缓缓的转了一会,才有了些光亮似的看着我。
“月息……”
“嗯”我轻轻应了声,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他深深的凝望着我,面上渐渐平静下来,另只手竭力的抬起来,被我一把握了住。
“唐苏,唐苏他,被我……救出来,”他声音低低干哑,“……在码头……”
我默然的听着,手越发收紧,心痛的揪起来一般。
“我知道了,”我的声音也低哑了“你不要说了,等你好了,我们……”
“不了。”他的声音越发低,需仔细靠近过去听才能清楚“我太累了……”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不肯松手,“累了就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你要什么……都可以。”
应北闻言,眼眸渐渐有了光彩,车外的夜色映着不远处的漫天火光,飞飞舞舞忽明忽暗,异常的美丽,让人窒息。
“月息……”他轻唤我的名字,一滴泪慢慢的滑过他的眼角。“对不起……”
我木然的看着他缓缓的合上眼,夜风吹进,似乎刮走了怀里人的重量。
他那满面的烟尘黑灰,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似乎变回了那年我见到的那个清秀的男孩,倔强固执的看着我,不曾有过爱恨,不曾经历痛苦坎坷。他遥遥与我对望,然后背道离我远去,越走越远。
“他没气了。”
身旁人的手探在我怀里人的鼻息处,又缩了回去。
我一口气深深吸进去,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了出去,怔怔的看着怀里人,紧紧握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