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学生是史莱姆？ 第八章:十六年的歉意

    气息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并且在这一刻，那之前还隐隐约约能听见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嗯？”白夜有些疑惑于突变的情况，但是却没有什么头绪。

    当然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有种对方凭空消失了的感觉。

    就在白夜准备走出客厅看看情况的时候，尽管气息依旧感觉不到，但是脚步声却又明显了起来。

    只不过脚步声的节奏很奇怪……有些缓慢，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可能是觉得自己终究是个魔物所以在警惕么？想到这一点的白夜急忙确认着自己的仪容，同时保证自己没有什么会吓到对方的举止。

    听声音好像只有一个人……白夜倒是有些好奇向日葵为什么没有跟过来。

    还是说在暗中守护么？

    这倒是蛮有她的风格的……想到这里的白夜轻轻笑了笑。

    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让白夜都有些紧张了起来，心跳都加快了少许。

    毕竟她与黑月素未谋面，便因为一封信而约定相见，白夜倒不怎么习惯这种方式……比她第一天去教室紧张——

    白夜抬起手捂住自己突然一颤的心口，同时摇了摇头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再继续想下去。

    现在是要会见没有见过的人……要是自己摆出一副苦瓜脸的话对于对方来说就太失礼了。

    人类的礼仪她还是在书上看过的，她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遵守对方的礼仪来接待对方。

    随后，一个影子出现在了客厅的门口，白夜急忙换了一副笑脸，率先打了个招呼：“你好，黑——”

    然而白夜的话只出口一半便咽了回去。

    她虽然没有见过黑月，但是向日葵和银莲在跟她解释她昏迷的时期里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还是提到过黑月的外貌的。

    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也相仿，一头浅蓝色的长发，还有黑色的眼眸，以及穿着与自己的衣服同款但是却是白夜的衣裙。

    对于人类而言长换衣服并没有什么奇怪，所以白夜基本上记住的是外貌特征，毕竟浅蓝色的长发还是比较显眼的。

    然而直接映入白夜眼帘的，是一头漆黑的长发……以及和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衣裙，裙摆并没有如艳丽的青春那般舞动，而是静静地垂在地上。

    因为仅仅只比白夜高了一点点的对方整个人就散发着一股安静的气场……带着与白夜的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成熟。

    对方看起来也不算老，光看那张姣好的脸蛋甚至可以说是年轻，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所透出的深沉让白夜觉得这个人的年纪一定比自己还大……并且大了不少。

    这种矛盾的感觉也就是白夜为什么没有直接打招呼的原因，因为她的第一感觉就判断出来了。

    哪怕没有见过面，白夜也知道对方并不是黑月，因为与银莲和向日葵所描述出来的那种感觉，差得太远了。

    而对方那深沉如渊的眼眸在看见白夜之后明显泛起了一丝波澜，同时像是在忍耐什么似地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脸都有些微微扭曲了。

    “那个……”就在白夜想着要如何换个方式打招呼的时候，对方一下子便将白夜揽进了怀里。

    “诶？”白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温柔包围了。

    对方抱住了白夜，将白夜紧紧地搂在怀里，头埋到了白夜的肩上。

    白夜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那澎湃却又毫无声息的情感。

    白夜想起了某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在朦胧的记忆里沉睡的梦境在这一刻苏醒，一股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

    顺着这种感觉，白夜也没有推开对方，也没有拒绝对方，也没有质疑对方，只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因为她从对方那像是将全身的力量都依靠上来的力度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颤抖，像是在害怕某种东西。

    虽然白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场面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她也大致掌握了一些应对的方法。

    毕竟，仔细一想她好像一直都要面对各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场面，然后去将那些情况一个一个地解决。

    过了不知道多久，对方才渐渐卸下了自己的力道，脑袋从白夜的肩膀上离开，将脸缓缓移到了白夜的面前，双手捧着白夜的脸，用带着些许泪花的黑色眼眸注视着白夜。

    白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但那表情之下却又交织着一丝丝的笑容。

    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白夜的脸，白夜甚至从她的指尖感受到了一股沧桑，从那轻柔的轨迹中感受了一种别样的感情。

    最后，对方缓缓地松开了手，挤出了一副与她那沉稳的外貌不太相符的尴尬表情。

    白夜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和团子的情况一样，自己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类。

    “……”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轻抚胸口，像是调整了一下似地，脸上恢复了一种柔和而又镇静的表情，原本就若隐若现的笑容淡到了嘴角那最后一丝浅浅的弧度，带着一种内敛的成熟。

    在这种莫名尴尬的情况下白夜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然后……对方做了一件白夜万万没有想到的举动。

    对方转身离开了客厅。

    这比她上来直接抱住白夜更让白夜惊讶，她的这个举动让白夜彻底懵掉了。

    只不过，对方也并非真正地离开了，因为白夜感觉到脚步声停在了走廊里。

    想要明白为什么的白夜也离开了点着灯火的客厅进入了漆黑的走廊。

    而对方，就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对方像是很用力才说出了这句话一般，随着她的这句话出口，白夜甚至还能听见对方加快了频率的呼吸声。

    这一点给白夜的感觉就是对方的年纪和她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夜总感觉对方的年纪比她大多了。

    因为无论外貌看起来如何靓丽，也终究会留下岁月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白夜在自己的脸上……等等。

    想到这里的白夜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的表情很眼熟，虽然有些无礼，但是确实是因为对方——

    “我本以为我并不想看见你。”黑暗中响起了幽幽的声音，明明对方就在白夜的眼前，白夜却因为光线原因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只能听见对方那像是把悲伤吐出来一般沉重的语气，“我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我们的会面。”

    “……”白夜没有说话，因为她在思考对方的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果然还是没法如设想的那样控制自己……”对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肩上像是担着无形的重担那般耸了耸。

    “……”白夜疑惑于对方的反应，因为从对方改变了话题的那一刻起，白夜的心底也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情。

    一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然而却并非是什么乐观正面积极向上的感情。

    白夜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克制自己不要乱想不要做出什么影响现状的举动。

    对方并没有带其他人类来，就像自己的身边也没有了其他魔物那样。

    这一切的巧合，都像是某种刻意的安排。

    “你究竟是什么人？”然而白夜还是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她原本还打算用敬语的，结果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

    “……”这一次轮到对方沉默了，而对方的沉默让白夜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方很有可能，认识自己。

    然而，就在白夜打算追问的时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团子的声音差点把全神贯注于谈话的白夜吓得跳起来，在这一刻甚至连站在白夜眼前的那个人的身体都微微一颤，像是也被吓到了一般。

    白夜回过头去，用手趴在客厅门框上的团子探出头来正盯着这边，随意垂落的长发像是透明的水晶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辉，那双黑白色的眸子在走廊的黑暗中甚至能如火焰般散发着一股并不明亮却又意外显眼的光辉。

    那光辉的背后，是一副好奇的目光……以及一种……得意。

    “它……是你认识的……魔物么？”结果刚才那种有些僵硬沉重的气氛在这一刻因为团子的出现一扫而光，对方甚至换了一副仿佛熟悉的长辈看见子女交到陌生朋友时的口吻，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措辞显得有些不习惯。

    并且，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啊……是的……它叫团子。”白夜也因为气氛转变得太快而跟着一起吞吞吐吐了起来，并且这句话刚出口白夜才发现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介绍自己，反而把团子介绍出去了，于是急忙补充：

    “对了，我叫——”

    “白夜……是吧。”对方则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抢先说了出来，但是随后语气又变得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的……我知道……”

    “啊……没错……是的……”白夜因为预料之外的回答而吞吞吐吐地回应了一句，不过仔细一想对方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才会来的啊。

    就算不是黑月，也一定是黑月认识的人。

    “啊，对了。”白夜看了团子一眼，又看了对方一眼，向团子介绍着对方，“这位是——”

    白夜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如果这样说的话，对方多半会抢先介绍自己。

    然而。

    “我知道，是那个圣女对吧。”团子笑着说出的这一个答案不仅出乎了白夜的预料。

    甚至出乎了站在白夜前面，那位被团子称为“圣女”的女性的预料。

    “诶？”白夜疑惑了，看了团子一眼，又看了那位女性一眼。

    对方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哪怕看不清也能感觉到黑暗中那股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表情。

    说明团子说对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十六年了……有魔物记得也是很正常的啊……”

    对话的内容已经超出了白夜的预料，让白夜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圣女反而和团子聊上了？

    “你们……在说什么？”白夜的目光在一脸笑意的团子和那位圣女的身上来回转，对方是圣女到没有让白夜惊讶多少，因为向日葵已经说了白夜的这件衣服本身就是人类圣女的衣服，虽然白夜不知道自己的卧室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件衣服，但是当看见对方穿着同样的衣服时——

    对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思考呢？

    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啊。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吧？

    “十六年……你在说什么啊？”结果团子来了这么一句，反而让那个圣女也愣住了。

    整个走廊突然就陷入了一种你愣一下我愣一下的奇怪气氛之中。

    “等等，你——”

    “我只是看见过你罢了。”团子指了指自己那双黑白色的眼眸，“这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很多东西，比如你和那个魔王——”

    “别说了！”结果那位圣女突然用与之前任何之后都截然不同的语气强行打断了团子的话，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般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没事吧？”白夜急忙上去询问她的情况，结果对方只是不停地对白夜摆手，并重复回答了好几遍。

    “我没事……我没事……”

    白夜急忙转向了团子：“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什么？”

    白夜从来没有听见过团子说过这些东西，也完全想不出它和眼前的这位圣女有什么联系。

    只是，她隐约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只是说了……我看见的东西而已。”团子则是狡黠地笑了笑，让白夜更加迷惑了。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白夜转过头去，迎上了黑暗中那不知为何变得清晰起来的双眸，饱含着痛苦与悲伤的双眸。

    以及一声像是悔过般的叹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