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旧事儿 第三章：天地能知忠义心（第27节）

    ◇局势

    现在李定国面临的问题是该往哪儿去。

    两条路，一、广西，二、云南。

    首先，贵州肯定是待不了了，孙可望的地盘，湖南大部分落入清军之手。那么最理想的归宿就是广西或云南。

    先说广西。

    广西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李定国两蹶名王，虽说是收复了广西全境，但其中还是有一些地方有残清势力，再者，广西是前线，广东的清军打进来，战场必然是广西。虽说李定国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保永历不死。但万一打起仗来清军搞个什么绕后，或捉一两个皇室来威胁李定国，这个就不好说了。

    还有一点，要是贵州的孙可望也不爽，派兵来打，这就面临首尾难顾的情况。

    所以，不把永历接到广西，一是危险，二是麻烦。

    那么云南就成为最佳基地，地处偏远，清军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

    再说，清军要打进来，首先遭殃的肯定是孙可望。

    于是李定国便将永历从贵州接到了云南，当时在云南，也有孙可望的势力，但不大。有两个人，在云南闲住，很有名，威望很大。

    一个是刘文秀，一个是沐天波。

    刘文秀在四川战败后就被孙可望革了职，在云南闲住，沐天波世镇云南，可以说是云南的土皇帝。

    二人接到永历将要前来云南的消息，积极打击孙可望势力，铲平了一切障碍，就这样，李定国携永历到了昆明。

    此时的永历终于拨云见日，不在被孙可望巨大的阴影所笼罩，终于能大展宏图了，等等，好像朱由榔先生没什么宏图可展，算了，不管他。

    总之在昆明，永历自由了。

    为了感谢李定国与刘文秀，永历封李定国为“晋王”，刘文秀为“蜀王”，一字亲王，和孙可望平起平坐，最重要的是，孙可望的地位不是合法的。

    这对李定国来说，是莫大的荣誉，但就说白了，也不为过，这个“晋王”，李定国当得上。

    永历在云南搞出的这些动作传到孙可望耳朵里，孙可望气得吐血。

    怎么办，决裂吧。

    对于兄弟情义，对孙可望来说就是屁，对李定国来说也差不多，至少现在是这样。

    忍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还能怎么样，我尽力了，我改变不了大哥。

    够了，我无愧于心。

    决裂吧。

    等等，让一向以大局为重的李定国心寒的还有一件事，此事过后，李定国决定，再也不去贴孙可望冷屁股。

    在天启年间有个六君子之狱，不知道有没有人还记得，那个杨涟，那个左光斗，那个阴暗的牢房，那六颗顽强的人心。

    现在，发生了一个“十八先生之狱”。

    六君子之狱是六个人，以此类推，十八先生之狱就是十八个人，不多，刚好三倍。

    孙可望对权力的追求不仅表现在言语上，也表现在行为上。

    永历被孙可望接到贵州后，孙可望在贵阳设立了内阁六部，太庙宗社，当然这些不是为永历准备的，而是为自己准备的。

    为的就是取代永历，夺走永历屁股底下的那一张椅子。

    永历暗中沟通李定国当然也瞒不过孙可望，孙可望很多都想到了，才会派白文选十万火急的接永历到贵阳，他唯一想不到的是白文选而已。

    孙可望的通天晓地倒不是因为他多聪明，而是因为一个人——马吉翔。

    这个人前面出现过，还有不少戏份，臭，要多臭有多臭。

    马吉翔为了巴结孙可望，将永历的一言一行报告给了孙可望，包括暗通李定国。

    孙可望很生气，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这么办？

    永历自然是不敢动，毕竟人家是皇帝，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不能乱来。

    那么就从他身边的人动手吧。

    其中，孙可望瞄上了一个人，永历身边最重要的人，吴贞毓。

    吴贞毓，时任内阁首辅，经常给永历出主意，请李定国帮忙就是他的支持。

    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放过。

    就这样，以吴贞毓为首的十八人全部被处死，不要问为什么，没有原因。

    不对，应该说有原因，原因就是他们惹到了我们的孙可望先生。

    现在对孙可望来说除了皇帝不敢杀以外（仅限现在），基本没什么事是孙可望不敢做的了。

    这件事让永历很生气，然而并没用。李定国也很生气，他明白了，兄长同自己走的根本是两条路，两头平行的路，根本不会有交点，既然这样，那就各照各的走下去吧。

    至少，我不后悔。

    可是，事情不仅仅是决裂那么简单，李定国跑到了云南，那么广西以及湖南部分包括贵州的防务，自然落到了自己的兄长孙可望手里。

    那么孙可望守不守得到就是一个问题了，最本质的还是孙可望愿不愿意去守。

    这是个问题，大问题。

    此时永历控制的地盘包括广西、贵州、湖南（部分）、云南，搬到遇难后，事实上控制的只有云南，其他地方都是孙可望在管。

    能控制的兵马包括两支，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

    不能控制的包括反叛分子孙可望、独立分子郑成功。

    还有一支军队，属于独立武装，但本质上还是支持永历的，希望大家没忘记。

    ——夔东十三家。

    当年何腾蛟收了李自成的农民军，在湖广布了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农民军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积极抗清，长期活跃在湖广、川东地区。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夔东十三家的形成。

    当年堵胤锡与大顺农民军达成联盟，联合抗清，号称“忠贞营”。

    当时农民军的头头是李过，李自成的侄儿。李过打仗很猛，跟李定国混过，不过运气不好，顺治六年（1649年）病死了。

    李过死后，这支军队归高一功管，李自成妻弟。高一功刚接过这一支军队，还没怎么表现，就挂了。

    打败高一功的不是清朝，而是孙可望。

    这是一支被人抛弃的军队，农民军，没有素质，没有文化，清廷看不起，永历也看不起。

    但是，尽管这支军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没有强大的战斗力，但他有一样东西，很多军队都没有。

    这样东西叫——忠。

    不为战斗而战斗，为的国家，信仰，未来。

    说来很可笑，正是这些为王公大臣所不屑的农民军为永历支持了一片天。

    张献忠麾下的李定国、刘文秀，也包括李自成麾下的李过、高一功，还有一个人。

    他叫李来亨，他用行动证明了，南明需要他，需要他的军队。

    李来亨，李过的干儿子，同李过一样，打仗很猛。当时在军中，李来亨有个称号，叫“小闯王”。

    说李来亨猛，肯定不是有勇无谋那种，事实证明，李来亨还极赋战略眼光，当得起小闯王这个称号。

    高一功死后，李来亨重整了军队，他没有投靠永历，他知道这些人看不起自己。

    他也没有找孙可望复仇，他不是不恨孙可望，而是他还有个更恨的人，这个人太强大，强得可怕。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偌大的帝国——清王朝。

    李来亨重整了军队后，一个人的到来为这个重整的军队注入了新的血液。

    他就是郝永忠（郝摇旗）。

    郝永忠跟着何腾蛟混了好一阵子，何腾蛟死后，郝永忠仍坚持抗清，李来亨重整军队后，郝永忠前来和李来亨合军。

    这支军队的势力越来越大，一直活跃在湖广、川东一带，和清廷打游击战，很猛，清廷拿他没办法。

    从此这支军队有了一个专有名字——夔东十三家。

    谁也不会想到，这支军队，将成为南明始终坚持抗清（注意这句）的最后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