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见状,知道这会门后就算是有再多人抵着,也是不顶用了,他大叫道:“大伙快让开!”
奈何门后人堆得多,又太嘈杂,许多人并没有听到他的喊话。孙新听得外面又喊起数来,只好上前去,一手一个将门口的甩开去。
门后的人还没能全散去,又一次撞门来了,嘣一声后,那门框彻底脱开了,门后好几个来不及闪避的人顿时被压在了地上。
人肉团子见门被撞开了,立时松散开了,举刀拿剑一阵乱砍。
孙新爬起来,亮出刀来招架,一边大声喊道:“兄弟们,拦住他们,莫要让他们进来了。”
红莲教教众好不容易才进得门来,恶气上头,见人就砍,凶悍无匹。一些闪避不及的小子遭了秧,丫头婆子们也都慌叫起来,乱窜逃命。萧得玉吓破了胆,站在梯子下面只发抖。孙宝珠惯是什么也不怕的,抄了根铁锹,两腿微叉,凶神恶煞似立在梯子前。
方才章杏立墙头放箭的情形许多红莲教教众都看见,这会他们进了门,先是砍杀一通,有几个凶悍的杀出了重围,见这边墙头站的娘们还没有下来,底下只两个丫头守着,二话没话就往这边来了。
孙宝珠守在当下,见人过来,一铁锹飞起。最先过来的那人不曾想到这个粗使丫头居然会有这般蛮劲,一下子就被劈到地上。另两个脚步顿了顿,正迟疑间,墙头飞下一箭。正中其中一人胸口。
谷雨先前带人抵门。门框脱落后他被杜业平拉扯了一把。避免了被砸。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外面的人就冲进来。他和杜业平两人一个是在内院伺候的小子,一个是常坐柜台的伙计,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杀斗,顿时都傻了眼。
孙新被三人缠住了,脱不开身,却也记挂着章杏那边情况,见有人往那处去。只得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夫人还没有下墙头呢!”
谷雨醒过神来,看向章杏那边,正见着孙宝珠劈到了一个,章杏射中了一人,他一时热血上了头,一下子冲过去,拦腰抱住另一人。那人不防背后会有偷袭,被谷雨抱了正着,他又没有长后眼睛,看不到后面。不好下刀子,低头见着谷雨的脑袋就在腰侧。他索性倒提了大刀,往腰间戳去。
杜业平见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也冲了过去,抱着那人拿刀的手,一口咬下。
四五月时节,天不冷不热,人们大多穿了单衣。这人也不例外,一下子吃了痛,惨叫一声,手中的刀落到地上了。孙宝珠已经冲过来了,对着他的大头使劲劈,没几下就将这人脑瓜子劈成了浆糊。
谷雨和杜业平两人都被血水溅了满脸,这会已是松开了手,摊在地上,呆愣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死人。孙宝珠将他们扯起来,她说不出话,只啊啊叫着。谷雨和杜业平两人这才醒觉,连忙转头看章杏那边。
章杏还立在墙头上,风来衣舞,箭正在弦上,弓弩已是拉满,却迟迟没有放出。谷雨不知道出了何事,连忙抢上梯子去,探头往外一看,顿时惊呆了。
他们这处庄子正处在依山傍水处,庄子后面是山,旁边不远处就是秋水湖,进庄子的小道沿湖过来,寻常夜里只有天上冷月倒映到湖里的微光,这会却是多了一条火龙,迅速流窜着正往这边过来。
这得有多少人!谷雨的腿都打起颤来。
杜业平扶着梯子,看不到墙外头的情形。大门那处战事暂时胶着,慌乱过去了,门那边已是只剩下孙新等人了,他们原就有些身手,先前一来惊到,二来,也是怕误伤了自己人,不敢放开手脚。这会没有了束缚,皆是拼命起来。而红莲教教众,刚开始也是一鼓作气所致,这会人虽然都抢到门口,却又折损了几个,气焰便有些消了。此消彼长,战事一时胶着。
杜业平时不时看向大门那处,又见谷雨半响都不下来,不由得着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叫了!”谷雨脸色苍白,腿脚打颤喊道,“外面又来了好多红莲教的人!完了,完了,这会咱们肯定死定了!”
杜业平被他的话吓到,干脆也上了梯子,踮起脚来看。湖边那条火龙越发近了,两边光芒映照着,可以看见奔在最前头皆是高头大马,马上的人一色黑衣,身背弓弩,来势急迅如闪电。
杜业平也惊得嘴巴都忘记合上了,谷雨带着哭腔还在叫完了,杜业平眨了眨眼睛,手一指,叫道:“不对,来得不是红莲教的人,他们头上没有裹红巾!”
红莲教教众拥红莲大王为王,以头戴红巾为其特色。江陵城里以及眼下庄子外面的人无不如此装束。
谷雨被杜业平一叫,也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再看。
这会子来人已是近到庄前了,一眼看去,皆是灰黑,若不是有火光照着,与暗夜几乎要成一色了。果然跟红莲教的人不一样。
谷雨这一番细看,又发现冲在最前头的那个身影分明有些熟悉,待到那人飞马冲到庄子跟前,抽出腰间大刀的瞬间,头刚好昂起来了。
谷雨惊道:“那是咱们老爷!老爷回来啦!咱们老爷回来啦!”
杜业平还没有去过京口,多数时候都在江陵这边铺子里忙活,与石头只打过两次照面。不像谷雨是跟在石头身边伺候过的。他伸头过去看。马上的人۰大刀已是抽出来,只见他身子一侧,人就跃下了马来,手起刀落,只在眨眼功夫就收割一个脑袋。没有了头的躯干还没有倒地,第二声惨叫就响起了。
后面大队人马已至,纷纷下了马来,留在最外面的红莲教教众片刻间就被清扫一空。被夹在门口的已经被吓破了胆了,好几个机警的丢了手中兵刃,跪在地上,大叫饶命。已是到了门口的石头却还不手软,依旧挥刀砍下。
孙新等人没有见过石头的面,不知他是哪个?见他这般凶狠,也个个惊魂,不由得聚在一起,目瞪口呆看着冲进来的大队人马。
谷雨已经是喜昏了头,在墙头上大叫道:“孙管事,这是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回来啦!”
孙新是西南马帮的人,魏闵武将他差到章杏身边来时,就将自己妹婿一家的事情略做过叙说,他知道石头姓李,是西北军中人。现又听了谷雨的喊叫,他醒过神来,立时拜道:“孙新见过姑爷。”
再无一个红头巾是活着的了。
石头这才住了手,抬头往院墙那边看去。
章杏刚好下了墙头来。
石头脸上的煞气消散了些。这才转头看孙新,听他称呼自己姑爷,便知道他及他旁边几人۰大约是西南马帮的,遂拍了拍孙新的肩,一言不发掠过去,径直往一边围墙下过去。
章杏手执着弓箭笑盈盈看着渐近的石头。
谷雨也赶紧下了墙头,冲到石头旁边来,欢喜叫了一声:“老爷!”
石头径直走过章杏跟前,见她一切安好,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下来。
章杏笑着说道:“你回来啦。”
石头点了点头,抓过章杏的手,接过她手中弓弩丢到一边,扯了一个笑出来,答道:“我回来了。”
章杏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生疼了,石头亦自不觉,脸上的笑分明有些僵硬,惯来带着几分痞赖的眼神也透着惧怕。她知道他大约是受了惊吓,然而眼下众目睽睽,她也不好说些宽慰的话,只也紧了紧石头的手。
石头抓得更紧了,微微的颤抖也定了下来,定定看了章杏几眼,突然微笑说道:“杏儿,你来见个人。”
章杏见石头镇静下来,也随着他转过头去。
庄子里这会已是安静了下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死人,孙新带着自己的人已经退到一边去了,庄子门口沿两边站着两队黑衣人,皆是一样装束,粗粗看去,这些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的。在这些中间,还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他穿着宽袖锦袍,头发以冠玉束着,面目端秀儒雅,正笑吟吟看着章杏石头两人。
章杏见了他,心里顿了顿。这人让她有种熟悉感觉。只她记人一向不行,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石头牵着章杏过去,指着年轻男子,说道:“这位是金掌柜,在西北也是做米粮买卖的。”
章杏见石头这般慎重,就知道这人来头一定不小。
金掌柜,在西北做米粮买卖的。
章杏立时就明白了。
西北沈家要粮食的来了。
石头又对那男子说道:“金掌柜,这就是我夫人。”
那金掌柜笑得十分和煦。章杏也让自己表现的极是温婉。双方心知肚明,当着诸人的面,各自行了见面礼。
见过礼,章杏与他客套几句,便邀了进去。
庄子经过此一番劫难,诸事繁杂,偏西北又来人了。章杏不敢大意,也没放身边的人去歇着,将几个得力的都叫来了,各自派了事情下去。那姓金的由着石头招待,住进了靠南边的小跨院里。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些人。果然都是西北军中的人,竟是足有千余人马。
他们这庄子太小,自是住不下这么多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