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二人心里非常明白,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于是乖乖冲进屋内将门锁好,老老实实地透过窗户观战。随着水音夜迈步向前,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朝屋子这边席卷过来,仿佛身处氧气稀薄的高海拔地区,即使隔着窗户也让人强烈地感觉到呼吸困难。
易邦也大吼着冲了过去,身上爆发出另一股带着愤怒与憎恨的巨大压力,压得屋内二人汗水直流,粗气直喘。在两股强压交汇的刹那之间,水音夜连着几掌送出,精确地打在易邦四肢的关节处,响起一阵骨头扭动的声音,接着一招锁喉,易邦的强压消失,身体像块抹布一样塌软下去。
“这身手……大包子……简直逆天了……”费飞有些语无伦次,二人还未从惊呆的表情中回复正常,就被猛然爆发的强压压得想吐,勉强撑起身子往外一看,赫然看到正朝别墅冲过来的易邦!他竟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复原,双眼喷着黑气,巨大的压迫力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仿佛面对的是一头凶猛无匹的洪水猛兽,碰到一下就会被撕成碎片。
轰地一声,大门像纸板一样飞进屋里,猛地一下子插到对面的墙上,二人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魔抓伸向自己……
忽然间,易邦身上穿透出一圈圈刀刃状物体,像绳子一样将他捆了个扎实,这还不算,那些刀刃越勒越紧,伴随着一阵切割肉制品的声音,掉落在地上的易邦变成了一堆碎肉。那鞭子般的刀刃像蛇一样缩回门外,在水音夜的手上旋转连接成一把纯黑色的螺旋形三棱军刺匕首。
地板上的碎肉迅速枯蔫缩水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团看不见的火焰熔化。与此同时,所有的压迫感也都消失殆尽,二人趴在地上大口呼气,那剧烈起伏的状态似乎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不,铁人三项才对。
易邦这下真的挂了吧……这是麦天然此时唯一的想法。
“睡吧,宝贝儿,接下来的我们会处理。”水音夜进屋点上一支烟道,“这时候如果得不到休息,是会死人的哦。”
危机解除之后,二人立刻便感到从未有过的精疲力竭,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迎面走来,在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之前便眼前一黑彻底睡死过去。
踩掉烟蒂,水音夜望着烟雾消散的地方出神,门外的草地上走来一对俊男美女,径直走到屋内。
“喔,你的小女朋友很可爱嘛,探长阁下。”水音夜招呼道,“但是作为绅士,你怎么能把她带进恶魔的巢穴呢?”
“欧阳小姐,请你告诉这位姐姐你的男朋友在哪儿?”白迹净微笑着说,接着看到躺在对面房间的两人,问,“让我猜猜,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或者都是?”
跟着白迹净的视线看去,欧阳海浠很快看到了房间里的四人,都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是死是活,恐惧一下子窜上了心头,急忙问道:“他们、他们怎么了?”
“放心吧,只是睡着了而已。”水音夜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欧阳海浠恐惧地说。
“小夜。”白迹净没有理会欧阳海浠,“你打算怎么办?”
“第二阶精神控制,确实相当棘手……”水音夜托腮道,“没有关系,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当真,最多也只是被当作鬼故事流传开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确实如此,那么……”白迹净看向欧阳海浠,后者心里咯噔一下,脸都白了,心说他们要准备对她动手了?会怎么样?直接打晕然后杀人灭口?还是逼她喝下味道恶心的致命毒药?
“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水音夜说。
鬼才信!欧阳海浠开始东张西望,考虑着要怎么才能逃离此地。
“听着,我要给你一项重要任务,你没有选择,因为这攸关你同学的生死,他们四个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做得到吗?”
欧阳海浠颤巍巍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三人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只见水音夜从身上摸出一小瓶透明的浅黄色液体,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滴了一地在门锁上,坚硬的门锁立即开始溶化,发出类似炸油锅的声音,很快便溶解得一干二净。她收起瓶子,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不由心想:只上了一层锁而已,是确信自己不会被追上吗?
“阿蓝!”在经过一段狭长的楼梯之后,欧阳海浠见到了被绑在铁床上的许欣蓝,浑身**,几道马赛克一样的四方形伤口分布在身体上下,没有流血,能看到皮下的肌肉,伤口不大却触目惊心,似乎是被极其精细的手法切开,只剥去了一小块皮肤,“怎么会……”
白迹净伸手试探了一下,说:“还有呼吸。”听到这话,欧阳海浠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水音夜来到她面前安慰道:“坚强点儿,她们现在就靠你了。”
“我知道了……”欧阳海浠抹掉眼泪,露出一个微笑。
穿过一排铁床,白迹净和水音夜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暗道入口,里面是纯粹的黑暗,不知通往什么地方。留下欧阳海浠,二人的身影没入这片黑暗之中。
“那笑容真美。”水音夜用手电照射着四周,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从最初时的人工通道进入了此时这个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一路上都是向下,这里恐怕已经是地底下非常深的地方了。
“比你还美?”白迹净边跑边问。
“我有多美?”
“啊?”在一片漆黑的洞穴深处忽然被问到这种问题,白迹净愣了一下,说,“你的美貌已经达到用现有的所有华丽辞藻去形容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的地步,硬要形容的话,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无与伦比了。”
“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美,你会爱上我吗?”
“我爱你,so much。”白迹净立刻回答,如果正在喝茶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喷对方一脸。
“美丽不过一张皮,它们根本不是一种东西。”水音夜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像是自言自语,“那种美来自于心。”
“咳,小夜,你没有幽闭恐惧症吧?”白迹净知道水音夜此刻在感叹什么,看似冷静的她其实容易多愁善感,如果现在给她一支笔,她能写出一首诗来,但为了接下来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保持内心平静是最基本的要求,任何不必要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任何的天真烂漫与侥幸心理对这一行来说都足以致命。
二人停下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水音夜半蹲着把手放在地上,袖子里钻出一只指甲壳大小的虫子,顺着爬进了右边那条岔道。水音夜紧跟在后,对白迹净道:“小心点儿,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如果不是恰好出现一些关键性的提示恐怕很难察觉出来。”
“可问题是,它的控制具体达到了何种程度?”白迹净道,“比方说我们现在认为我们正在追击一个鬼的这个想法是被植入的可能性有多大?再比如你不是我队友的可能性有多大?水音夜这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或者我,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鬼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洞穴已到尽头,出去之后豁然开朗,二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岩洞空间,说话声在这里形成巨大的回音,连绵不绝。
“有一个简单又快捷的办法,可以知道问题的答案。”水音夜冷笑着说,“让我见识下你的实力,输掉的一方,就是鬼。”
“原来如此,真是个让人愉快的办法。”在离二人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押鬼器——「蛇意」”水音夜的手上产生出一阵高温灼烧般的空气扭动带,一把黑色螺旋三棱军刺匕首随即出现在手中,“我们两就不用热身了吧?”
“貌似我已经没得选了?不过正合我意。”白迹净身子微蹲,双手间跟着也开始出现空气扭动,一柄白玉般光洁细长的太刀就斜握在了腰间,“押鬼器——「鬼切」”
“我要上了!”水音夜说完胳膊一甩,那匕首立刻伸长,如鞭子一样抽出,一截截刀刃映着寒光就朝白迹净的脖子绞去。白迹净的动作也丝毫不慢,俯身躲过一击之后双腿一踩,眨眼便冲到水音夜身前准备施展拨刀术,不料她忽然嘴角一翘,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往下一拉,锋利的鞭刃犹如砍头的铡刀般瞬间斩下,这时候想要闪躲几乎是做不到的,但若仅仅是将其挡下则另当别论,白迹净立马把刀往背上一横,随着一道道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有如獠牙般的利刃在洁白如玉的刀鞘上摩擦出闪耀的金属火花。
首次交锋势均力敌,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但二人显然都有些措手不及,趁着这个空档拉开了距离。调整好架势,白迹净如同猎豹一般迅速冲来,试图抢占先机杀个出其不意,不过水音夜似乎早有准备,鞭刃跟着横扫劈砍过去,不得不让对手高高跃起,但紧握刀柄的白迹净也顺势落向这方。
“没用的!”水音夜冷哼一声,胳膊往上一提,鞭刃如同之前那样一个猛劈,只不过这次的攻击是向上,朝半空中的白迹净直逼过去。
“你以为我会被同样的招术压制两次吗?”白迹净表情不变,没有像之前那样横刀抵挡,而是拔刀出鞘挥手一斩,猛地弹开急速袭来的鞭刃,然后把刀竖起劈头直落而下。在这个当口显然已来不及再次甩出鞭刃,水音夜索性反手一握,这把伸缩匕首的收缩速度比其出刃要快上数倍,鞭子样的刀刃瞬间旋转缩回还原成匕首状态,当啷一声就与迎头劈下的刀刃撞在一起,溅出一堆耀眼的火花。
冲击力将二人弹开,白迹净趁势收刀,拔刀,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隐隐斩出。水音夜在落地的同时向后一翻,刚刚落下的位置猛然开裂,地面被切出一道细细的口子,但却极深。
白迹净丝毫不打算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几步上前又欲拔刀,却发现水音夜正以一个柔软而诡异的姿势闪到跟前,双手像蛇一样缠绕过来,他立刻把头一歪,就见对方一掌打在自己身后的岩石柱子上,接着又是一掌袭来打在他的刀鞘之上,将其推出几米开外。仔细一看,那岩石柱子上面竟然溶解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印子。他站起身来,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眩晕,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就像高度近视者看出去的景象那样,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经验告诉他已经中招,于是立即拔刀朝四周斩出一招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切割,接着把刀一收,下一秒便被击中,整个人飞入看不见的黑暗里。
他没看到的是,一只甲壳虫从他身上爬了出来,慢慢爬回倒在地上的水音夜的领口中。
欧阳海浠看着床上躺着的四人发呆,她从房间里找了一套合身的衣服给许欣蓝套上,很奇怪,这栋别墅的衣橱里挂着大量的女装,几乎都是跟她们差不多的学生或年轻人的时髦款式,而且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些衣服有的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似乎已经被人穿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么就是压根儿没洗干净……
渐渐地,这些衣服与地下室里的那一排铁床重叠在一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仿佛来自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她站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发觉在这个恐怖的别墅里待久了之后似乎已经开始渐渐出现幻觉,如果让她住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疯掉。再次检查了同伴们的呼吸后,她安心了不少。林梓蝶已被刚才赶来的救护车接走,她听从了水音夜的吩咐没有报警,也没有让医生把许欣蓝带走,这是她挣扎之后做出的决定,她选择了相信。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是否属实,或许仅仅是觉得那两个人其实不坏,只不过跟她们不是一路人罢了。
真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早点醒过来。
在地底下不知道多深的岩洞内,回荡着一阵阵金属交加的声音,其频率与激烈程度呈现出逐渐减弱之势。
白迹净把刀往地上一插,重重地靠在一根岩柱上,左边肩膀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他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苦笑着看向趴在地上喘气的水音夜,说:“你输了。”
水音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血液顺着双腿流到地上,统一朝某个方向滑去。
“你脑子坏掉了吗?快要不行的人是你吧。”她说。
这时候,死一般寂静的岩洞深处忽然响起了掌声,带着一定的节奏感,一个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踏着轻快的步伐从黑暗里走出,两只眼睛都弯成月牙形,相当愉悦的样子。
二人立马警惕地拿起武器,问:“什么人?”
中年男子鞠躬行了一礼:“呵呵,两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