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精纪事 第二章潢海一

    【第二章-潢海~一】

    海洋，这个孕育一切生命的温床，是渥尼尔世界里份量占最多的物体。海水在这个世界占了约百分之七十的比例。

    在很久以前，渥尼尔世界的海洋是黄色的，充满氧气的黄色大海混合著四种不同的元素，风的移动、水的滋润、火的温度与土的营养，四个不同的元素使海水会流动、会柔软、会温也提供各种生物养分。

    可是慢慢的，风、火与土四种元素渐渐被天空跟两块大陆给吸收了，风的元素开始居住在天空上产生了风向。

    火的元素则渐渐的隐居到地下，他们与地壳中的岩浆融合起来，将自身的危险性隐藏住，直到某天想呼呼空气时才从某座山头喷出来看看。

    至於土的元素呢？他们渗入了土里，将海中的养分滋润两块大陆，它们为陆地上第一种生物打下基础，那就是植物。

    可是两块大陆哪能容纳那么多的土元素，於是没被吸收的土元素则渐渐的融合直到生命终结为止，最後它们则成为矿石。

    剩下的水元素则继续呆在海中，偶而请风元素带他们到陆地上去观光一下。

    於是，黄色的大海慢慢形成蓝色的大海，只有几处土元素没被陆地完全吸收的地方还残存著黄色的海水，那是北极、南极跟剑之大陆的周围。

    面积狭小的剑之大陆虽然长了茂盛的森林，可是它仍然无法将黄色海水完全吸收，於是黄色海水围绕在剑之大陆旁边。也因为这样，精灵们在海边才能呼吸到最纯、最清新的空气。

    精灵们称这种黄色海水为「潢海」

    黄鹄号刚驶离赫门港一段距离，船上的布帆飘扬著，隐身在空中的风元素正悄悄的抓住艾莉卡的发稍，像荡秋千一样摇过去，让她的头发显的轻舞飞扬。

    艾莉卡默默的站在甲板上，她漫不经心的看著黄色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曼彻斯特从船舱中走出来，他一眼就瞧见了这名孤单的精灵。

    「安丝婷尔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曼彻斯特语气开朗的说著，同时手也往艾莉卡的肩头拍去。

    「啪！」一个掌声响起，艾莉卡在他的手掌碰触她之前就转身拍开了。

    「呃…小姐你很激动喔？」

    艾莉卡用眼角瞄了他一眼，随後转回去继续看她的风景。

    「喂~小姐，你态度……。」

    艾莉卡还是不看他，曼彻斯特也越来越生气。

    「喂！请你保持与人对谈的礼节好吗！耍大排的精灵。」

    艾莉卡听到这句话突然转过头，眼睛睁的大大的看著曼彻斯特，这让曼彻斯特忽然吓了一条。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别吓我了。」

    「请问…您刚刚说的『耍大牌』是什么意思呢？」

    曼彻斯特听到後差一点昏倒。

    两人勉强聊一阵子後，曼彻斯特终於抓到了一些对话的诀窍，他发现当他谈到自己的经验时艾莉卡会特别专注，尤其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例如他谈到东华的美食是多么好吃时，对方却询问他筷子的用法。当他叙述著航海的经历时，对方询问的却是船这么大为何能飘在海上。

    曼彻斯特慢慢发现，原来自己平常都不在意的东西，却能让这名精灵产生如此大的兴趣。

    他开始觉得跟这名精灵聊天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安丝婷尔小姐，请问你刚刚为啥要把我的手拍开啊？」曼彻斯特很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

    「我有个问题，请问您说的『为啥』是什么意思呢？」

    「啊啊啊啊！你怎么又问这种问题啊？」

    「抱歉。」

    「你可以不可不要一直抱歉？」

    「对不起。」

    「……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用另一个辞汇…」

    曼彻斯抱著额头，他心中充满无奈，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事情。

    「那我应该用什么方式表达呢？」艾莉卡诚恳的问著。

    「这个嘛…我想你只要将心中想的表达出来就行了。」

    「是吗？…」

    艾莉卡语毕把身子转过去，将背朝向曼彻斯特，这让曼彻斯特突然有种吃闭门羹的感觉。

    (这精灵真的很怪，态度这样忽冷忽热的，还真有趣。)

    曼彻斯特在心中默默的替精灵冠上『很难搞定』的称号。

    (真是的，说话这样反覆无常，就算是思春期的少女的反应都没有相差这么大。)

    曼彻斯特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对方背对著他，如果以人类的动作这是表示『不想理你』的意思，但假如是精灵的话呢…？

    他是否要继续开口说话？还是要识相离开呢？

    此时一阵细微的海腥味飘过来，曼彻斯特下意识的往船首的地方望去，看到遥远的海平线上浮现一条蓝色的线。

    同时一句柔柔的女声从他身边传出。

    「其实…我不太会表达心中的想法…」

    曼彻斯特顺著声音的地方看去，发现艾莉卡正坐在甲板的栏杆上，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换个姿势了。

    「我对话的技巧也蛮生疏的…」

    「你的意思是精灵不太会表达心中的想法吗？」

    「是的。」

    「哦…这样啊…」

    「既然你会有这种对话上的困难，为什么还要来东方大陆呢？」，曼彻斯特双手交叉的问著。

    艾莉卡没有回答他，只将自己的头垂下来看看胸前那颗精灵宝钻，然後用手将胸前的项链晃了晃。

    曼彻斯特也明白艾莉卡的意思，可是他想知道的是更深层的原因。

    「我记得船长跟我说过，圣林只允许特定的人士贩卖精灵宝钻，可是既然你已经跟我们接触了，大可将宝钻交给我们，自己继续待在剑之大陆上面，不但财货两讫，又省下一堆麻烦事，这样不是更轻松吗？」

    「可是你们需要魔法卷轴，不是吗？」

    「我们是需要最新的魔法卷轴，可是你有必要跟著我们到东方大陆来吗？虽然说精灵肯到东华来作客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可是我仔细想想後，我们的旅途也会因为你增贴了很大的压力。」

    「我感觉您现在好像在责怪我的决定。」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把状况分析给你听，虽然这种话听起来不怎么好受，可是我必须在进入蓝海之前确认你的心意，毕竟出了潢海，那就不再是你熟悉的世界了。」

    曼彻斯特口沫横飞的讲著，可是艾莉卡仍是一附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曼彻斯特有点恼火。

    「所以…我必须要确认你此行的动机，因为你假如发生什么意外，不仅仅是我跟船长的问题，还签扯到了东华与剑之大陆的关系，严重点甚至是整个人类与精灵的关系，希望你能了解。」

    「真是麻烦呢？您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连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就是单单到东方大陆参观一下吗？」艾莉卡歪著头说。

    「不不不…我的小姐，你想想看，既然你是圣林指定的宝钻贩卖者，也就可以归类说你是替圣林工作的特殊人士。而你这位特殊人士来东华，我们该用哪种身分来对待你呢？使节的待遇？他国公务人员入境的待遇？还是说普通观光人士的待遇呢？」

    「抱歉，我听不太懂呢？这些人的待遇有差别吗？」艾莉卡对著曼彻斯特傻笑，因为她真的是听不懂。

    「简单来说，如果你是以使节跟他国公务人员的身分入境，那么我们必须要尽全力来保护你。可是如果你是以普通观光人士的身分入境，那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曼彻斯特讲的嘴巴有点亁了，他将腰际的水壶拿起来往嘴巴里猛灌。有些水从壶口流到衣服上，艾莉卡则是一言不发的看著他。

    「呜哈~！怎样安丝婷尔小姐，你的答案呢？」

    「您觉得哪种身分对你们比较轻松呢？」

    「我，哈哈，对我而言当然是管好自己就好，说真的，在海上发生事情的时後，连老婆跟儿子都忘记了，哪有时间去管别人？自己没出事情就该万幸了。」

    「您有老婆和孩子了吗？」，艾莉卡问著。

    「呃…这是我个人的隐私，不过对你而言就算了，我自己是讨不到老婆…我的工作这么危险，根本没有女孩子会嫁给我的。」

    曼彻斯特特异停顿一下，他很好奇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如果她说『不会啊，我感觉还好。』那就表示对方对他不会很反感，如果她说『我觉得你不错啊，应该不愁有这种事情吧。』那当然是更好了，最好对方能说『假如你不介意我当你老婆吧。』这当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

    艾莉卡冷冷的看著他，身子动也不动，只说了一声，「喔。」

    他再度感受到精灵那难以预测的古怪…

    「好，不管我有老婆还是没老婆，你的答案是怎样？」

    「我想您还是把我当成普通的旅客就好了，这样对你们也比较轻松吧。虽然我的确是有事情要去东方大陆办，可是我不想造成你们的负担。」

    曼彻斯特听到了肩膀整个垂下来，他叹了口气说著。

    「唉…你这样不就是带有任务的公务人员吗？…让我猜猜，你说的任务不会是要跟我们东华的皇帝见面吧…？」

    「嗯，是这样没错。」

    「那就是他国使节入境啊，你应该要早点说啊，这样就很麻烦了，真是的…」

    「可是我除了和你们皇帝见面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在东华办呢。」，艾莉卡微笑著说。

    「啊啊啊啊啊！那不就是外交使节加上他国公务人员入境，这是最最最…麻烦的事情耶！天啊，怎么会让我碰到这种事啊。」

    「这样反而更麻烦吗？」

    「是！的！亲爱的小姐，这样子我们要事前派遣人回东华告知他们你的事情，而国内要准备对你的欢迎丁式，连你居住的地方都要特别先安排好才能方便你办事，连陛下都要为了你暂时腾出一段时间来跟你会面，最重要的！我们必须要准时在那段时间前赶回国去，而且这趟航海的旅程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您要喝水吗？」

    「什么？」

    「您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不会口渴吗？」

    「谢谢…暂时不会…」

    曼彻斯特越来越搞不懂了，这精灵怎么说话有时正经…有时又有点伤人…

    「我想…只要大家都自在就好了…抱歉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辞汇表达，简单吗？还是…算了，因为我不希望这趟旅途给大家太大的麻烦。」

    「你只要说一切从简就行了。」，曼彻斯特回答她，艾莉卡点点头继续说著。

    「至於您说的欢迎丁式，我想我并不需要，虽然从字面上『欢迎丁式』这个东西好像是很开心的事，不过您说的口气让我感觉并不是那样。」

    「而跟皇帝约定的时间…反正我有很多时间，就等到他有空吧。」

    「那你就等一辈子吧…喔不，你是精灵…那你就等到皇帝他死吧…」，曼彻斯特无言的摇摇头。

    「是吗？那么我应该要先去办事情，等他死的那天才在去见他。」

    「唉…对了…我忘记你是精灵…听不出我的意思…其实你只要通报官员一声就行了…算了到时你跟我们一起进宫就好了…」曼彻斯特手按著额头说著。

    「那么，你到底是要去办什么事呢？」

    「很抱歉，我不能说，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曼彻斯特想说对方既然不想讲，那就算了，反正在回到东华之前还有很多很机会可以跟她聊天。艾莉卡似乎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於是气氛变的很。

    此时他们都能清楚的看到前面那一片广大的蓝色海洋了。

    蓝色的海水与黄色的海水互相撕扯著，由蓝海吹来的东风正与剑之大陆往外吹出的陆风相互撞击著，两道风挟带起海上的浪潮，让蓝海与潢海的交接处掀起一条白色的波涛。

    「很壮观啊，这种景象大概只有在剑之大陆才会看到吧。」

    曼彻斯特全神贯注的注视著。可是艾莉卡却不是这样想，从她精灵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一整片的绿色光粒子正跟橙色的光粒子互相碰撞、拉扯并且产生一种无声的震荡。

    每当两种粒子相撞时，空气中就荡起透明的涟漪，那股震波袭过她的脸庞，却只是像轻风般摇起她的发丝，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紧接著震波後面的，则是一股有点生腥而且寒冷的海风，虽然现在太阳高照，可是那阵风还是让艾莉卡感到一点不适，就算她是不惧任和寒冷的精灵。

    过了一会儿，船终於驶出了潢海，尽管艾莉卡的眼神依依不舍的看著後方的黄色海洋，但她还是掩不住心中的那份惊喜，因为她的旅程已经开始了，一段充满未知的旅程。

    艾莉卡一切的举动都看在曼彻斯特的眼里，她很明白这名精灵心中的兴奋，虽然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可是她却握紧著双手，曼彻斯特心想，看来就算是以冷淡出名的精灵，大概也会无法克制住这种接触新东西时的喜悦吧。

    他一脸欢喜的看著艾莉卡，希望等她心中的雀跃平静下来後再跟她分享这份喜悦，可是当他准备开口时对方却先说话了。

    「呜…我受不了了，海水的腥味好臭呢。」

    接著艾莉卡两三个箭步跑进船舱里，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曼彻斯特。

    (虽然精灵以眼力精明闻名天下，但是看来她们的嗅觉并不比半兽人差呢。)，曼彻斯特心想著，随後往船舵的地方走开了。

    艾莉卡漫步在船舱中，由於船驶进了蓝海所以风向也改变了，休息的船员们一个个从船舱中走出去，准备将张开的船帆收起来。

    黄鹄号是一艘商船，所以它必须将货物存放在船底，尽管船本身的高度很高，可是由於空间设计与船员众多的关系，船员们的房间能分配到的空间与大小当然不多。

    因此像艾莉卡这种贵客就跟船上的高级干部一样，住在空间较大的上层区域。但那也不过是个几坪的小房间而已，勉强多张书桌跟椅子罢了。

    房间的摆饰也很普通，一个铁制的茶壶，四口小茶杯跟一盏精美的蜡烛台。艾莉卡富饶兴趣的把玩著那座烛台，她用手指甲抠了抠烛台边上的花纹，上面的烤漆却被她刮下来，让她对这个东西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放下烛台後转头看著墙上的一幅画，画并不大，仅有十寸宽、八寸长而已，上面画的是一条繁荣的街道，街道旁有无数的人们正在寒喧著，艾莉卡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是在卖东西的小贩跟商家。

    她头一个直觉就是这是东华的街道，这让她有种向往的感觉。

    由这条街直直望过去，尽头处有一面比商店都要来的高的红色围墙，而在围墙上头则是一间红澄色的高塔坐落在那。

    塔从画的中央垂直延伸到框边，所以艾莉卡判断，如果在真实情景中这座塔想必是一座非常高的塔楼了。

    她觉得这名画家的手法并不差，能将远近间的模糊感表达的非常合适，而且用色也没有特别突兀，甚至连阴影的边缘都很自然的扩散开而不是呈现一条线的样子，这让她感到很有兴趣。

    於是他很专心的看著这幅画，希望能从中找出铅笔线或者画底稿时残留下的凹痕，但不论她将画如何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任何底稿的痕迹，这人竟然单单用笔刷跟色彩就将整幅画的景象描绘出来，甚至连街角与墙壁的直线跟垂直的框线都完美的表达出来。

    最让她大吃一惊的是，这人的画竟然是画在木板上的。

    「只用木板就使色彩与明暗点出所有物品的特徵…物体还非常仔细而且颜色也不会因平滑的木板混杂在一起…这画家到底是怎么画的？」

    艾莉卡瞪大眼睛看著，其实她不知道这种画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是东华专有的画法，名叫『胶彩画』，。所谓的胶彩，是以提炼自鹿或牛身上的胶质，混合天然矿石研磨而成的粉末，以水调匀，并以毛笔沾染在纸、绢或木板上作画。

    与东华另一种画法-水墨不同的是，胶彩并不像水墨为了对抗严谨的句勒而改用较多的艳丽颜色，胶彩源自丹青一流，并且强调『重彩』，这让画呈现的立体感和层次感比水墨更为明显，而重彩的色彩华丽又和谐，让整幅画有生动热闹而且典雅清丽的面貌。

    当然，与西方精灵们擅长使用的油画与素描相比，这份生动的感觉绝不是只知仔细描绘表象的精灵能画出来的。

    艾莉卡将画挂回墙上後，独在坐在床上想著。

    (看来那句话是真的呢…)

    (精灵可以画出最写实的画，可是却无法画出最抽象的画。)

    (难道精灵真的无法用画描绘出自己心情吗？)

    (还是…没有情感的人追求的是真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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