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菜啰--”掌柜的传菜声打断了我与店小二的交谈。
共上了六道菜,有鱼、鸡、肉、虾和两道素菜,看似简单的几道菜,却包含着店家的心血,明知明日便要被旁人接管客栈,仍然笑容迎客,这是何等境界。
我等一行四行用餐完毕。
“掌柜的,这是十两纹银,饭钱房钱一同记下。”姜维从包袱中拿出十两纹银放于桌上说道。
“好呐,客官您用的可好?”掌柜的招呼道。
“味道可口,堪称佳品。”姜维淡淡地说道。
“谢客官夸奖,您慢用着。”掌柜的客套地回复着,随后径自走开。
“尔等陪朕到街上走走吧,朕心中甚乱。”我无奈地说道。
缘何心中甚乱?一来是想为罗氏一门打报不平,二来是想力保张郃不受刘唐牵连,毕竟张郃乃不可多得之良将,三来亦是为刘唐的身世着想,如若真是光武帝后裔,又怎能轻易斩杀?最重的是罗宪是在蜀汉灭亡后仍然在永安等地坚持抵御东吴入侵的蜀汉最后的名将。
如此思绪、如此良将、如此洛阳……
初冬,洛阳城中。
“陛下,去哪儿?”昭仪问道。
“去城外破庙找罗家公子,罗宪。”我淡淡地说道。
此后,一路上无人言语,只因见到死气沉沉的洛阳,实无话题可谈。
缘何去找罗家公子罗宪呢?一来不能轻信店小二一人之言;二来,亦可打听罗宪受刘唐欺压一事是否属实。
不觉中,一行四人已然走出洛阳城北门,城中死寂的景象忽然不见,城北不远处便见人来人往,甚感意外。
“敢问老伯,这些人是在作甚?”我惊异地问道。
“当然是做买卖了,城中百姓都出城采买了。”老人家回复道。
“是因城中刘唐?”我继续问道。
“唉,不提也罢,还请莫要将此消息传入刘唐耳目才是,否则即便这点儿交易场所亦不覆存在。”老人家叮嘱道。
“老伯尽可放心,不知老伯是否知晓罗家公子罗宪现在何处?”我问老人家道。
“不知先生找罗公子何事?”老人家问道。
“我等听闻罗家逢难,愤恨不已,特来慰问,还请老伯指教。”我客气地回复道。
“如此还请先生随我来吧。”老人家同意带路,并作引路状。
“多谢老伯。”我作揖道。
约莫一刻钟左右,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显现眼前,如其说是破庙,倒不如说是枯旧的草屋,很难看出这座建筑能如何遮风挡雨。
“公子,有客来访。”老伯前往破庙前叫道。
“来客见谅,宪身受重创,不便起身相迎,还请自行进来。”罗宪虽受重任,却也不失儒家身份。
“在下黄卜一,听闻公子不幸,特来慰问。”我作揖道后抬头一望,罗宪瘫坐在草垛边,无力回揖道:“在下有礼,先生请坐。”罗宪指着不远处用木头块堆起来的木头块说道。
“多谢公子。”我示意姜维、关兴、张苞和昭仪一同坐下。
“不知黄先生来此有何见教?”罗宪客套地说道。
“黄某听闻公子一族遭逢不测之难,心中不免愤恨,特来慰问,不知公子往后有何打算?”我反问道。
“卑鄙之人以何资本妄谈打算,只求得过且过,安生照料我这两个侄儿过活,再无它愿矣。”罗宪像是看破红尘般的几句话,却让我看出了天机,罗宪此时虽然遭受重伤,却不至残疾,身无分文却有藏书,恐怕日后会潜心教导子侄,以期有复仇之日。
“公子可曾想过斩杀刘唐?”我问罗宪道。
“先生不可胡言,刘唐乃皇亲国戚,即便对我罗氏一门多有欺压亦不敢悖逆。”罗宪小心说道,可见城府极深。
“哈哈哈,公子何须欺我,如若公子信任在下,尽可实言相告,若不信在下,在下不为难公子,告辞。”我使出一招激将之计愤愤地说道,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先生且慢,不知先生有何良策替在下报得此仇?”罗宪还是相信了我的话。
“斩杀刘唐当然不在话下,不过此前还请公子答应在下一个条件。”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对蜀汉事业忠心耿耿的将领。
“刘唐与我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先生帮我罗家复仇,即便要罗宪即死,亦在所不惜。”罗宪激动地说道。
“没那么严重,只要事后公子能跟随在下便是。”我淡淡地说道。
“好,在下罗宪,愿追随先生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罗宪激昂地说道。
“在下相信罗公子绝非食言之人,好,在下便告知公子斩杀刘唐之计。”我亦激昂地说道,想到一代名将罗宪即将为大汉效力,怎能不让人激动?
“请先生赐教。”罗宪作揖道。
“刘唐实非大汉皇室宗亲,乃系鲜卑王室后裔。”我淡淡地说道。
当然,我是胡说八道,就算刘唐是皇亲国戚,我也要斩杀此人,不杀此人实难消洛阳城中百姓心之怒火,要知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先生如此话语岂非耻笑罗某无知?”罗宪严肃地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我反问道。
“如若刘唐真乃鲜卑人,洛阳镇守大将张郃怎会不知?即便一时不知,亦可对照皇室族谱查照,自然明了,先生害某不浅。”罗宪气愤地说道。
“听闻洛阳城中大牢关有鲜卑王族之人,公子可请张郃将军让此二人滴血认亲,如若此二人之血可以交融则可证实刘唐乃鲜卑王室后裔。”我淡淡地说道。
“如若此二人之血不可交融却当如何?”罗宪反问道。
“届时在下亦同前往,并作鉴证之人,如若此二人之血不可交融,自有镇守大将张郃将军定夺。”我淡淡地说道。
说到滴血认亲真正不靠谱,任何血液加上明矾都可相融,方才如此镇定自若。
“也罢,在下明日便前往镇守大将府状告刘唐假冒汉室宗亲之罪。”罗宪愤愤地说道。
自从与罗宪见面后,我一直在考虑是否保住张郃,历史中记载张郃武艺高强,为人正直,不过在我看来张郃于黄巾之乱伊始先在韩馥帐下任军司马,韩馥死后改投袁绍,后因诸多缘由改投曹操,西晋代魏后又改投大汉,可见此人亦非愚忠之人,却也并非见风使舵之人,张郃自保自处人之常情,可溜须拍马之官,亦非我喜爱之人。
我等一行四人离开破庙后决定先去镇守大将府邸见一见张郃,听听他能给甚理由让我信服,亦给他自己留一条活路吧。
一个时辰后,已走到镇守大将府邸,府门外站立中军侍卫两名手持长矛,威严无比。
“来者何人,通报姓名。”左手边侍卫将手中长矛一横,大声说道。
“通报你家将军,成都友人关某来访。”关兴淡淡地说道。
普通士卒是很难见到京官的,更不谈官居一品的姜维、关兴、张苞等朝中重臣。
“关先生请稍候。”左手边侍卫作揖后进入大门。
此时我顺势向上一看,高大的门框顶端匾额上写道:洛阳镇守将军府,书法苍劲有力,定出于名家之手。
“启禀将军,门来有客来访。”侍卫进入中厅大堂向张郃回报道。
“来者何人?”张郃问道。
“据来客自报乃将军成都友人,关先生。”侍卫作揖道。
“关先生?快快有请。”张郃急着说道并起身前往亲迎。
因为张郃知道自报成都关氏,明显是告诉他大汉国中最有力的一支皇亲国戚关氏一族的当家人到了。关兴官居朝中一品武官职车骑将军,其弟关索高居四川府尹,更甚者其妹乃当今圣上宠妃关凤,且位居皇后其次之贵妃。试问谁人又敢怠慢?
此刻,我站在关兴身后,忽见将军府府门被拉开,张郃小跑而来作揖说道:“下官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儁乂镇守一方,自然辛苦,莫再客套。”关兴回复道。
张郃此时缓缓抬起头来,猛然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微臣张郃参见--”张郃见到我后紧张万分,准备行君臣大礼,我箭步上前一把拉起已然半跪的张郃。
“儁乂将军,不必客套,进府再议吧。”我淡淡地说道。
“诺。”张郃作揖后左手作引路状。
片刻间便已到中厅大堂,我首席而坐,昭仪亦坐到正厅面门二席之右侧次席,余下人等一概左右而坐。
“将军府府门匾额乃何人所书?”我问张郃道。
“回禀陛下,此字乃贤士山涛所书。”张郃答道。
山涛乃竹林七贤之一,西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与嵇康、阮籍、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并称竹林七贤。
“噢,山涛?此人现在何处?”我问张郃道。
“回禀陛下,山涛昨天便已离开洛阳,前往山阳会友人而去。”张郃回复道。
“怎生如此不巧,儁乂速派快马追回此人,朕知山涛乃当世高才,怎能不见上一见。”我命令道。
“诺,微臣这就安排快马追山先生归来。”张郃作揖后起身离开。
“陛下缘何不问罗家之事?”姜维问道。
“儁乂并非无智之人,洛阳城中如此萧条景象,儁乂岂能不知?待儁乂归来,此事便由伯约问起吧”我淡淡地说道。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刘唐?难不成当真要斩杀此人?”关兴问道。
“如若刘唐着实存在欺良压善之行径,朕决不轻饶。”我淡淡地说道。
“毕竟刘唐与陛下乃同宗之源,还请陛下网开一面。”昭仪说道。
“爱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乎一无爵无位刘唐尔?”我淡淡地说道。
“启奏陛下,微臣已安排八百里快马前往追赶山涛先生。”张郃进中厅大堂站立中央启奏道。
“儁乂坐下吧。”我淡淡地说道。
“谢陛下。”张郃作揖后落座。
“儁乂将军,本官随陛下进城后却见洛阳城萧条冷寂,不知缘何如此呐?”姜维问张郃道。
“微臣该死,尚未能妥善处置百姓民生,请陛下赐罪。”张郃忽然起身跪于大堂中央。
“儁乂起来说话。”我淡淡地说道。
“诺。”儁乂作揖后起身。
“朕听闻儁乂因刘唐抄了罗氏一门,不知可有此事?”我淡淡地问道。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刘唐系皇室宗亲,且于洛阳多有善举,罗氏一门状告刘唐,微臣着力查究,确系罗氏诬告无疑。”张郃自信地答道。
“罗氏诬告?儁乂细细道来。”我疑问道。
“诺,罗氏状告刘唐强抢人妻为妾,然此女尚未出阁,且自愿嫁于刘唐,经过双方对质后当堂画押,此案就此了结,不曾想那罗氏却组织家丁打伤刘唐及其家人,按大汉法例,故抄其家产作以充公,还请陛下明鉴。”张郃回复道。
真正可叹呐,罗宪未过门之妻被刘唐抢后,竟然自愿嫁与刘唐,难不成是为了刘唐家财?亦或刘唐乃皇室宗亲之高贵身份?这真正应了四个字:水性杨花。
“原来如此,不过朕却听闻刘唐自认为光武帝后裔,可有此事?”我问张郃道。
“正是,据微臣查照大汉皇室族谱确有记载刘唐一脉,后家族败落随曾祖迁至洛阳定居。”张郃作揖道。
“此刘唐非彼刘唐,族谱所记载之刘唐一脉早已断绝,现今洛阳城中刘唐实乃鲜卑王室后裔,将军缘何真假不得分辨呐?”我质问道。
“微臣失察万望陛下恕罪。”张郃此时虽然有些怀疑,可毕竟我是皇上,话已然说出,定不会轻易改变。
“明日罗家公子罗宪便会来将军府状告刘唐,儁乂秉公办理便是。”我安排道。
“诺,微臣遵旨。”张郃作揖道。
“山先生如若归来即刻请来见朕。”我淡淡地说道。
“诺。”张郃作揖道。
“爱妃,起身回客栈吧。”我对昭仪说道。
“诺。”昭仪缓缓起身道。
“陛下,将军府虽比不得豪宅,可却比客栈宽阔、安全,还请皇上下榻将军府。”张郃请示道。
“难不成这堂堂洛阳城不是大汉的城池?这城中百姓不是大汉百姓?朕这大汉天子不是大汉天子?”我怒斥道。
“陛下息怒,微臣只是担心客栈条件太差,影响圣上歇息。”张郃解释道。
“好了,儁乂好生镇守洛阳城便是,朕回客栈亦可多多了解当地民生民意,莫再多言。”说完后我便起身离开大堂。
“恭送皇上--”张郃俯身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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