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 十二章一群土匪

    “大哥!”一队骑兵踏着飞扬的尘土疾驰而来,骑士身手矫健,杀气腾腾,悍勇之色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的中年大汉,仿佛还嫌座下的马匹跑得还不够快似的,拼命地鞭打,好端端的一匹骏马已是青筋暴露,目眦俱裂,嘴角上还渗出丝丝白沫,眼看着离挂掉不远了。大汉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撕声力竭似的大喊。

    火拼的过程很短促,甚至算不上战斗。上一刻还在围攻落腮胡子的军队仿佛见到了什么令人极度恐惧的怪物,没有人指挥,没有人喝止,所有人惊叫着四散溃逃,仿佛稍微慢点儿就会命丧黄泉。很多人连武器也不要了,推挤着,咒骂着,只为了比别人更快一步地逃开,甚至有的人不惜刀兵相向,昔日的同僚砍杀着自己人,只为了能开出一条自己逃生的路来。很快,令他们如此恐惧的怪物奔至他们身后—一波一波排列成战斗队形的重骑兵如同隆隆开进的坦克阵群,厚重而坚实的铠甲下蕴藏着令人吓破胆的破坏力,尖锐的巨枪可以轻而易举地扎穿好几个奔逃中的敌兵,将他们狠狠抛起,然后坠下,被后面的马骑踏成了肉泥,下一刻,又是好几个敌兵被抛起,坠下,被踏成了肉泥……更是有很多幸运的一时没有被扎到,但是却更不幸地活生生地被马撞倒,千万铁蹄从他们的血肉之躯上践踏过去……

    高卢村很小,道路又窄小,拥挤的人群根本无处躲藏,重骑兵们一个冲锋就到了尽头,留下满地的尸体,他们没有回头,而是乘胜追击地朝前方狼狈逃串的敌军主力继续碾压。仓皇闪到民房角落里躲过碾压一劫的敌兵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不断扬起的血雾,头上脸上尽是滚滚落下的冷汗:我靠,这打哪转出来的土匪,连重骑兵都有,不会是咱捅错人了吧?听说异界有个专门出巡泡民女的家伙呢,难道他穿越了?重骑兵?狗屎的,这根本不是人体所能抵挡的力量,犹如飓风过境般,地面上就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而仅仅在半分钟前,他们还是和自己一起杀人抢劫喝酒的某某某,现在能看见的也就是一堆七零八落的零部件,真是庆幸自己闪得比较快呀……小兵们捂着乱跳的心口庆幸着……但是幸存的人还没喘过劲来,又是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小兵们惊恐地看着迅驰而来的轻骑兵—似乎就是专门来收拾他们这些漏网之雨的,嗡,嗡,嗡……一时间弩箭离弓之声不绝于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兵们立刻中箭倒地,惨叫声连连,机灵点的马上在在残垣断壁间躲了起来。离得更近了……疾驰中的轻骑兵在一瞬间收好弩弓,刷地一声抽出了马刀,雪亮的刀刃映着东方那一缕血红,发出另人胆寒的幽蓝,铁蹄越过围墙,践踏了下来……

    落腮胡微微眯着眼睛,血汗混杂着模糊了他的双目,浸渍着眼角边上的伤口,火辣辣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眼皮微微抽搐着,可是他连抬起手来揉一揉的力气也没有了,身体的没每一块肌肉都是那么地僵硬,如同被什么东西掏空一般,他已经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凭着胸口那一口气支撑着没有倒下。

    听到来人的声音,他紧绷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容,很艰难的笑容,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低低的咕咕声。

    来人飞驰而至,话未落音就赶到了落腮胡子跟前,他连马都没有来得及勒住,直接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也顾不上身上的血水和满地的尸体碎块,爬到落腮胡子面前就是扑通一声倒下:“大哥……兄弟们来迟了……大哥……”他身后的骑兵们整齐如一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下马,齐刷刷地单膝跪下,立刻飞快地一跃上马,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肃穆庄严地注视着他们心中的领袖。

    整个场面安静异常,只有跪在地上的大汉低沉的咆哮声。

    落腮胡子艰难地咧开干裂的嘴笑了笑,但却发不出声音来,他这才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疼,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把嗓子给喊破了。他想咽一咽口水,哪知嘴里是那么地干燥,使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怖军兄弟……这么大的个人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呀……还不快扶我一把……”胡子身后那些幸存下来的勇士们都笑了,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只有流血,没有流泪,哪怕是伤痛至极,眼睛里流出的,也只会是鲜血。

    叫做怖军的大汉急忙爬起来,上前一步扶住落腮胡子摇摇欲坠的身躯,同时回过头喝令那群属下,“都砍光了,还在扮什么劲啊!全都给我下马!”他恼怒地呵斥,两道粗黑的浓眉竖得老高。

    骑兵们慌忙下马,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起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勇士们,开始了急救包扎。先前那批奉命肃清漏网之鱼的骑兵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归队,远远看到怖军他们如此,也不用下令,纷纷下了马开始打扫战场,辨认双方战士的尸体以及查找有无仍然存活的人。

    “大哥,这边走,慢点儿,小心……”怖军小心翼翼地扶着落腮胡子找了一块干净平坦的青石坐下,解下马鞍上的水壶给胡子,又招来两个手下帮助包扎伤口,可没一会儿又觉得两手下笨手笨脚的,一脚一个地把两个笨蛋踢开,亲手为落腮胡子包扎。

    落腮胡子喝下了大半壶水才觉得好些了,原来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强烈。强健的体魄如今发挥了作用,至少创伤要不了命去。他平顺了一下呼吸,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随着怖军的清洗上药,渐渐地开始了隐隐的辣疼,而这在他的眼里看来是这么地美好,还能感觉到疼,说明他还活着,活着实在是太好了,他并不是惧怕死亡,相反地,他很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里准备,都已经是走上这条路的人了,还会怕死吗?不是有人悬赏十万金币来买他的人头吗?就是在悬赏告示旁边的酒铺里,他和部下都不知道酣醉过几回了……他确实已经把生死看得很轻了,但是活着啊始终是件美好的事情,活着,可以看到盛开的山花,活着,可以看到可爱的孩子,活着,可以继续自己尚未实现的愿望,活着,实在是太好了,他乌伐还活着!

    但是,又有多少人死去了呢?

    又有多少人为了更多人更美好的生活死去了呢?

    乌伐默默地看着骑兵们抬走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尸体,在这些尸首中,有守备军的,有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的,也有刚刚无辜惨死的村民们。他们生前还可以欢声笑语,而如今,已经是一堆没有生气的冰冷的血肉了。生死,原来就是这样的一瞬间……

    “等一下……”落腮胡子沙哑地叫住了正在搬运的士兵,示意怖军扶他起来,他挣扎地上前,默默地看着士兵们地上的这具尸体。

    沙普目眦俱裂,怒火似乎还在他的眼中燃烧,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嘴里是老大的一块肉,骑兵们好不容易将他和另一个守备军的尸体分开,守备军的脖子被他咬的血肉模糊,看得见白森森的颈骨。

    落腮胡子默默地看了许久,眼眶渐渐湿润,最后轻轻地为沙普抚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心里是很感激沙普的,两人刚认识不久,沙普就如此信任他,为他争取到了这么多的年轻人,甚至他们中的一些已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非常地感激,同时也十分的惭愧。

    你的愿望,我乌伐有生之年一定竭尽全力达成,不死不休!

    “怖军,你们是如何得知这支守备军的行动的?现在甫西城的情况怎么样?”落腮胡子坐在半人高的碾石上,问着分立两旁拱手而立的将士们。

    “大哥,我们奉命在甫西城外埋伏的时候突然哨探回报说有一支大队守备军偷偷开出了甫西城,鬼鬼祟祟地向高卢村前进,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准没好事,我担心你们有事,吩咐贺密兄弟继续埋伏,我带上一半骑兵尾随其后,能吃得下的坚决要吃掉,五百人对于甫西城守备军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呢,解决掉这队人马,我们拿下甫西城的胜算就更大了。”怖军小声地说道,随即又黯然,“可惜,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这些畜生……”

    乌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深深地为这些生活困苦,食不果腹,倍受欺压的农民们感到伤心,他也是一个苦难农民出身,深深地懂得如今的农民们是如何艰苦,正是体会到这份深沉的痛苦,他才反思,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我们要过得如此悲惨?他很想问个为什么。于是他带领着一群原本只会耕地的农民兄弟们造了反,但是,却没有一个老爷回答他的问题。被打怕的贵族老爷们躲在高墙城堡里面不肯出来,情愿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也不敢出来回答他的这个简单的为什么。

    乌伐也不再指望会有人来回答他了,起兵十余年,他已经不需要什么人来为他解释什么,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就让我自己来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吧。

    天空变得更加阴沉,铅块一般的乌云,已经重重地压在了山尖上面,犹如铁笼一般将高卢村囚禁起来。烟雾缓缓地从茅草屋顶拂过,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寒冷的晨风低低地呜咽着,吹了过去,把已经枯萎的树叶扯落下来,树叶旋转着,打摆着,一步三摇地,被风从村头吹到村尾。风声,树叶声,组合成了一阵阵萧萧飒飒的乐曲,似乎大地都在悲哀地哭泣。

    乌伐一边想,一边看着广场发呆。没有了,刚才还有很多人站在这里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乌伐的眼睛有点发酸,刚才还有很多人呢……他喃喃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憋得他十分难受,一切真像在梦中,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骑士们静静地站在乌伐身后,广场的中央,所有遇难者的尸体已经被堆放在了一起,,堆得高高的,犹如秋后原野上的麦杆垛,柴火已经都架好了,幸存下来的村民们一边哭泣,一边仍在向上面放上木柴,或低或高的哭声响彻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再随着凄厉的风声,传到更远的地方。

    天色愈来愈阴沉,却始终没有下雨。

    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或许,今天是个阴天了。

    骑兵们一直没有点火,因为村民们仍然在哭泣着不肯离去,总不能把活人连同死人一起烧了,他们默默地,等待着村民们的离去。

    村子东边稍微纷乱了一下,有人在尖叫,女人的声音,可是广场的人都没有在意,这个悲伤的时候,村民们还有谁去在意别人发生了什么呢。

    “放开她,混蛋!”徐敬白头发凌乱,本来中分的发型现在变得跟鸡窝没有两样,眼镜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左眼角一片青紫,还肿得老高,他歇斯底里地叫骂,像个街头的泼妇,试图挣脱正牢牢抓住他的两个士兵,可惜无论他如何挣扎,背后那两只手就像铁钳一般牢固,怎么都甩不开,反而三两下被绑得跟粽子似的,任他如何愤怒,抓着他的两个士兵眼神始终冰冷,好象在看着一件死物。妮雅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紧紧咬着苍白的下唇,一张脸惨白得跟张纸似的,眼神也是一片死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反倒没有人对她怎么样,不像徐敬白,捆紧了还要加上几双手,跟抓小鸡似的,也不知是徐敬白吼出来的功劳,还是不屑对一个女子怎么样。

    “你奶奶的,别让我搞到zha药,炸你丫的……”徐敬白被打得晕头转向。自从叶风二人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外面吵吵嚷嚷了好一阵子,自己的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风他们到底怎么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各种各样的想法像千万只蚂蚁噬咬着他的心房,让他坐立不安,可是又不敢从藏身之处跑出来。该死的,这是个什么破烂地方!他心里咒骂着这个世界,却没注意到那个少女突然欢呼一声跑了出去,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下子又进来几个士兵,不分好歹地将自己和妮雅揪了出来,还把自己一顿好打,打得晕头转向不分东西南北,眼镜给打掉了,差点儿眼球都给打爆了,哦,真是他妈的流年不幸,穿越时没看皇历。

    徐敬白没了眼镜,看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心里有点害怕,叶风和秦朗不知道有没有事,自己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办,真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看得见周围白花花的刀光剑影,吓得精神都变得歇斯底里了,于是破天荒吼出了这么一句—不过,很快地他又后悔不已,这不是找死吗?逞什么英雄好汉?我又不是党员!呸呸呸!

    熊熊的大火终于燃烧了起来,愤怒地咆哮着,怒吼着,吞噬着死者的肉体,凄艳的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或哀伤,或愤怒,或平静,或冰冷……火可以抹去肉体,却永远也抹不去心中的裂痕。

    乌伐依旧默然,在点火的一刹那,火光辉映间,他看到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这让他的内心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愤怒的双目仿佛正在向周围喷出火来,在灼灼地蔓延开来,终于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死不瞑目,怀着悲伤和愤怒,他的灵魂永远也不会安宁,不会轮回,而是永远游荡在这片土地上,历受折磨。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混乱的世界,什么时候才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可以让大家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呢?

    乌伐想知道。

    “跪下!”随着一声呵斥,徐敬白被人踹倒在地,他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马上就被人摁地死死的,动弹不得,疼得他眦牙咧嘴地直抽凉气。还好,妮雅没有被踹,就由她这么站着,徐敬白不禁叹气,女人长得漂亮在哪都赚便宜。

    徐敬白二人被押着来到乌伐面前,背后正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面前是几十个全副武装神情彪悍目带凶光的大汉,徐敬白心里揣揣不安,感觉到无穷的压力正向他压来,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只能无助地四处张望,盼望叶风和秦朗能够出现,可惜,没了眼镜的眼睛实在是不好使。

    “乌大哥,我捉到这两个奸细,可惜还有两个让他们跑了。”这时候有人上前一步发话,说话人赫然就是我们的村民甲,此时他的左手打着一个绷带,头上也包扎得像个印度阿三,让徐敬白怎么看怎么不爽,“他们四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上去就像有钱人的种!他们一来敌人就来了,一定是他们把敌人引来的,因为他们对我们村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向敌人告密……”

    徐敬白的面前,正对着默然的乌伐,此刻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象入了神,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阿三的话,全副武装手握刀柄的骑士们透过冰冷的面罩,用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眼神盯着徐敬白,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直叫徐敬白喘不过气来,怖军则是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瞅了瞅瘦得跟猴一样的徐敬白,唤来身边的亲兵,询问了一下情况,亲兵也搞不清楚,跑别的地方问去了。

    听到阿三那样说,徐敬白顿时急了,这家伙真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比叶风还能掰,我连你们是谁都不清楚,告什么密?你叫我上哪儿告去?另外,马克思列宁在上,我祖宗八代可都是贫下中农!

    “不,他胡说!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做过!”

    徐敬白急着反驳,他是被叶风叫做书呆子没错,但是他还没有蠢到让人任意诬陷,这家伙如此说辞,肯定是想拿他们四个人开刀,让自己成了谁的替罪羔羊,这家伙说的话足以陷他们两人万劫不复,甚至立马当场成为他们的刀下冤魂!现在为了活命,能辩就辩,能拖就拖吧。

    砰地一声,徐敬白的后脑不知被什么东西来了一下,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全是金星,整个人完全瞢了,他痛苦地倒了下去,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想吐,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两眼翻白地在地上打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妮雅看到徐敬白满头是血地在泥里滚,脑海里好象又翻腾起来什么东西,想要拼命抓住,却抓不住,逐渐地,火光,鲜血,惨叫声,哭声,交织着,旋转着,充斥着她的视听,各种纷繁紊乱的影象接踵而来,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害怕地尖叫了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孱弱的身体在大衣下面瑟瑟发抖。

    “你住嘴!你这个禽兽!要不是你们,城卫军怎么会来得那么巧!还深更半夜地跑来?呀?你装死还装地挺像的,我看你装!”阿三挥舞着刀鞘,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叫骂,看到徐敬白不动了,又踹上几脚,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不知骂些什么。

    怖军看得皱起了眉头,他不习惯与毫无反抗能力之人动手。他瞄瞄乌伐,见其一脸平静,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阿三踢了几下后,觉得光这么踢了没有什么名堂也不好,看了一眼火葬堆,眼珠子一转,记上心来。于是开始面向那些幸存下来的村民,口若悬河一般,滔滔不绝起来,话说前些年有些贵族老爷喜欢玩私服微访,叶风一行人说不定就是某某化装出来的富家子弟,他们的祖辈就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某某大地主,某某大贵族等,从一生下来他们的骨子里就对我们穷苦善良的广大劳动人民群众有着极深的敌视,他们对我们刮脂刮膏,敲骨吸髓,迫害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他们变着法子把我们往死里整,这样还不够,今天他们竟然混到我们中间来,给我们带来了怎么样的灾难啊!可惜啊,我们应该及早发现他们的丑恶嘴脸的,可是他们隐藏得那么深,以至我们开始的时候放过了他们,亏我们还好酒好肉地招待,却引来如此的灾祸,想不到他们的心肠如此歹毒!乡亲们呐!不能再心慈手软了!擦亮我们的眼睛,看清楚他们的丑恶嘴脸,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啊……

    阿三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大段,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让徐敬白好不羡慕。哭红双眼的村民们群情激愤,现场乱成了一团,愤怒的人群向前推挤着,咒骂着,冲击着骑兵们围起来的人墙,甚至还有人向徐敬白和妮雅投掷石块,一双双眼睛赤红赤红的,像被逼急了的兔子,估计上得了前的话铁定把两人给撕碎了。

    人群里面大叫:“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

    “我可怜的女儿呀,这个畜生……”

    “妈妈呀……”

    怖军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很看不惯阿三的这副姿态,这家伙象是惟恐天下不乱一样,从亲兵打听的消息分析来看,不可能是这行人的错,他们不可能越过自己在甫西城外的埋伏圈进城给敌人报信,况且,高卢村离甫西并不算近,来往一次耗费的时间起码也要半天,而他们半夜还在陪村长喝酒的时候,自己在甫西那边已经发现敌人出发了,很明显地,这人在胡说,谁都不会断然轻信,虽然乌伐大哥向来疾恶如仇,但即便是自己人犯了错,也能放就放,真正的宽于待人,正因为如此,大伙儿才对他心悦诚服。如今他却放任阿三在这里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不算,还让阿三把人给打了,这算什么?要是传言出去,将士们会怎么想?怖军心里头嘀咕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把这小子给做了,免得手下看了不爽,反正自己也不爽此人很久了。

    乌伐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很明显,阿三的这些举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先把这两个人给杀了——先不论死去的村民中有他的亲人,他要报仇泄恨——村民们死了这么多,这账算谁的?不然这些幸存者会不会出去说己方的坏话呢?说自己是祸水?总得找个替罪羊吧。不然无法向这些死难者交代,无法向这些幸存者交代,无法向弟兄们交代,不管这个交代是真的还是假的:好歹得向这些红了眼的村民说,哪,冤有头,债有主,就是这几个卖了你们,找他们的麻烦吧,跟我们可没关系啊……若是平时,自己尚可有时间慢慢理会,但眼下还有急事要办,必须先把这些村民和军队稳住,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所以,只能牺牲这两个人了,以血平血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乌伐浑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态如何,也许是众多无辜者的血让他有点迷糊了。

    也许有时候,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理由也是必要吧。

    因为你需要。

    杀?不杀?

    乌伐的内心毫不迟疑。从他起兵之日起,就有无数的生命无怨无悔地在他面前逝去,更多的敌人被他埋进了黄土。他们或是死得其所,或是死有余辜,他们都找到了解脱这个世界的理由,为事业,为金钱,为土地,为自由,为赎罪……他乌伐不敢说从来没有冤枉过一个人,更不敢说没有杀死过一个无辜者,眼前的这两人明显就是无辜的,不说别的,事发前整个高卢村都是在自己的监控下,他们如何能溜出去向敌人告密?乌伐虽有些不忍心,但是他们必须得死。否则村民们难保不会对乌伐等人心生怨隙,要知道,乌伐军之所以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壮大起来,说白了依赖的都是这些泥腿子,失去了民心,面对着庞大的政府军,天下之大可就没有乌伐军的立足之地了,全军覆没就在顷刻之间!

    乌伐猛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徐敬白二人一眼,喝道:“如此禽兽,死有余辜!左右,拉下去砍了!”冰冷刺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不是吧,什么破剧本……”徐敬白本来已经刷白的脸立刻变得发青,“我们是清白的!”

    历史上关于死亡的宣言有很多,其中三国张辽说过:吕布匹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大伟人江奈江爱尔德则说:死是什么,不就是去和拿破伦、恺撒等人聚会么?

    革命样板戏英雄人物这样说:死?怕死就不革命!怕死就不当共产党!


    而面对一大片死啦死啦的有,徐敬白他可劲地喊了一句:“英雄饶命!我全招了!”可是已经完全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不然叶风秦朗的全家就被他卖完了。

    人群中一阵欢呼,有庆祝大魔头伏诛的,有对乌伐军感恩戴德的,有喜极而泣的……乌伐没有听进去半句,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怖军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这样沸腾的场面,想了想,最终没有出声制止。

    听从乌伐的吩咐,四个士兵上前抓起徐敬白二人提向火堆,面对熊熊的大火,徐敬白面如死灰,完了,俺还是处男呐,就这么完了?他很想挣扎,可是阿三的那几下子实在太重了,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全身上下除了痛还是痛,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提着他的两个士兵像是在提着一头死狗,妮雅却是很奇怪,她似乎很痛苦地抱着头,好象脑袋就要裂开一样,疼痛使得她蜷曲着身体,她是被人扛着走的。

    士兵们把他俩扔在火堆边上,炽热的热浪毫不留情地灼伤了他的呼吸道,徐敬白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反而觉得全身冰冷,他很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人拔刀出鞘的声音,清脆而又缓慢的拔刀声,显得刺耳非常,折磨着他已经很脆弱的神经,心脏狂乱地鼓捣着胸腔,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老大们啊死人啦快来救命啊!”

    “不要—”

    人群中,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喊,往徐敬白这边跑了过来,跑到半路还扑通地一声跌倒了。

    “叮—”

    不偏不倚地,凭空出现的一支利箭撞在正在下落的刀锋上,把刀撞开了少许,刀锋偏开,带走了徐敬白的一缕头发,同时噗地一声,破空而来的另一枝利箭巨大的冲力将持刀者凌空撞飞。士兵骇恐地挣扎着爬起来,举刀凝神戒备,他的胸口厚甲上,赫然插着一支没如箭头的利箭,鲜血正汩汩地冒出来,幸亏这套笨重的重铠甲厚了点,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到哪里报到去了。士兵头上冷汗直冒,不行,回去找个铁匠把盔甲再加上俩块铁板才行,这谁射的箭这样变态!

    好精准的箭法!好恐怖的力量!怖军心头大震,到底是谁?

    “谁?!”骑兵们立刻把乌伐团团围住,全神戒备着利箭射来的方向,难道有漏网之鱼?

    “是你老子我!”秦朗满脸煞气,一身铠甲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他高大雄壮的身躯立在那里如同天神降临,看到地上不知死活的徐敬白,秦朗心里就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一对粗黑的眉毛陡然上竖,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这那四个士兵,手中半米长的钢刀,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一群废物!”秦朗横刀怒视,大吼道,“哪个不怕死的上来吧!”

    “不要这样嘛,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呢?不要动刀动枪的嘛……”叶风面带微笑地从秦朗身后闪了出来,可是明明看到他的脸上挂着一张笑脸,却人人都感觉得到了脸下面的冰寒,尤其是那双眼睛,扫视众人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看得怖军不禁凛然——这是个不要命的家伙,而且还动了真怒。

    刚做完案的劲弓在手上直晃荡,好象刚才那箭不是他射的一样。叶风笑嘻嘻地继续,“你们私设公堂啊,那可不行,你们算哪个部门的?美国大兵?滥用私刑可是违法的,何况要是我这兄弟真的犯了法,那也得交给我处理嘛,好歹也算个家法嘛,你这样做是相当不对的……秦朗啊,去把敬白背回来,再向大叔们赔赔罪,改日大家再喝喝酒,有话好好说嘛……”

    秦朗早就不耐烦了,无视行刑的士兵那杀人的目光,径直向徐敬白走去。

    “哼!拿下他们!”乌伐看得清清楚楚,沉声喝道。

    这四个士兵早已按捺不住,乌伐一下令,四个人就朝秦朗扑了过去,四个人,四把刀,同时往秦朗头上砍了下去,刀剧烈地划破空气,带着咧咧的声音,秦朗心里怒气正盛,想也不想地就甩刀,腰力,臂力,速度达到了极致,以横扫千军之势,锵锵锵硬是用蛮力击飞了四人的军刀。

    四人惊骇的后退,捂着发麻颤抖的右臂,咬咬牙再度把秦朗围了起来,没有了兵器,他们不敢上前,但他们也没有退避的打算。

    秦朗冷哼一声,仍然向前压去,叶风则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边摇头一边评论道:“不好不好,真是太不好了,太伤和气了,我建议,待会大家一定要喝杯酒谈谈心……”两人直迫着这四人走到徐敬白跟前,叶风蹲了下去,秦朗则注视着乌伐等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乌伐的命令,乌伐军将士们安静地如同一块磐石,倒是村民们开始吵嚷起来。

    “好!”一直在旁静观的怖军忍不住喝彩,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且不论这二人的真实身份,就这份于千万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胆量,就值得为他们喝彩!更何况秦朗挥出的那刀,势挡千钧,气魄十足,快得像一闪即逝的闪电,更是让他心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下场。

    “想不到伊亚行省还有你们这样的人才,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怖军上前问道,同时示意那四个手上已经没了兵器的士兵退下。他被两人勾起了极大的兴趣,据他所知,现在整个伊亚行省甚至整个亚蓝,能有这样的青年俊才的军官几乎是少之又少的,先不说他们头盔上随风摇曳的代表他们高级军官身份的三条彩羽和铠甲胸口处那军阶的浮雕标志—一朵热烈绽放的野玫瑰图腾,那是千骑尉的标志—就凭他们敢出来救人的胆识,就应该对他们以礼相待,但这两人自己绝对没听说过,倒是听说有另俩个人……

    “叶风—”“秦朗!”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懒洋洋的,一个傲气十足。这说话的当儿叶风已经把两人看了清楚,徐敬白看起来是被吓昏过去的,好象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妮雅却冷汗直冒,双目紧闭,喉咙里不知道还在哼哼什么,叶风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也算了,现在没死,早晚也得死,迟早都是一个样,早死早超生算了。

    怖军回忆了一下,印象中确实没有叫叶风秦朗的新秀,听都没听说过,甚至连这个姓氏的家族也没有,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哪里来的这两人呢?怖军心里头想着,嘴上却一点也不放松,“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几人都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是天理不容的!是天容不下你们!”先盖了一顶大帽,叶风听了直嘟嘴。怖军突然话头一转,“不过你们两人倒是有情有义,没有抛下同伴独自逃生,单凭这一点,我倒认为你们俩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不知两位能否解释一下你们的身份?”怖军有心维护叶风二人,毕竟从他打听的消息来看,这四人实在是被冤枉到了极点,换句话说是替乌伐军背上了黑锅。

    身份?我们有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叶风心里暗自琢磨,这倒霉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早知道就不进这个村子了,现在可好了,四周全是虎视眈眈的家伙,想要带着徐敬白逃出去实在困难。不过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至少要砍徐敬白等人的人头时不忘搜罗罪名。还有这个头目一样的人好象有意要放咱们一马,否则也不会和自己说那么多废话,只是不知道他在这伙人中的地位怎么样,够不够放了我们的四条小命,不然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准备拼命的好。

    “哈哈,这个,其实我们是反抗地主的逃亡四人组……”叶风上前又开始打起了哈哈,实际上看着怖军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叶风心里头就一阵发虚,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能再掰个什么身份了,总不能说俺们的飞行器坏了,请问这个星球叫什么吧?于是叶风硬着头皮把前面的套路又重复了一遍,跟背台词似的。没想到人群中叫骂着,飕飕地砸过来石头番茄臭鸡蛋,叶风狼狈地躲闪。

    “我还是不明白,若真如你所说,那么你身上的铠甲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嗯?”怖军拄着一把一人高的可怕巨剑,下巴抵着剑柄,侥有兴趣地打量着叶秦二人,歪着脑袋仍旧似笑非笑地问—眼神里有些东西在闪烁。他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既然乌伐大哥给他们定下了“敌人”的罪名,那么他们身上的铠甲就恰恰证实了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又说他们是无辜的,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则是四人敌人的身份无疑;二则是铠甲是他们夺来的(从哪夺来的?),至于抢夺铠甲的能力,是根本不用怀疑的。其实更令怖军感兴趣并且要将人救下的动机是,这两身铠甲所代表的身份,是守备军中统帅千人的千骑尉军官,这批五百人的守备军中有这两个军官,那么代表他们就是这次屠村行动最高指挥官了,假使两人干掉了此次战斗中的最高指挥官,那么他们非但有罪而是大大有功了,怖军极想将此等人物拉拢入军增强实力,于公于私,这些人都值得一救!但是事实还得证实才行—死的那俩个倒霉鬼去哪了?

    叶风本想这套谎言肯定是没有市场的,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看怖军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就知道了—像是有什么阴谋似的……但是他也看明白了,怖军在给他们活路走!

    叶风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看在他们对待徐敬白的手段来看,他们很可能是需要一个借口来安抚这些村民。现在我们最大的筹码是曾经干掉的两个倒霉鬼,看样子这两伙人应该是冤家对头,见了面就要打要杀,好歹我也干掉了一个,怎么说也是和你们站在同一个阵线上的,可是最大的问题也是那两个倒霉鬼,好死不死地还要穿他们的铠甲,对方要是只认铠甲不认人,我们再有理也难说清,还有这群家伙应该是山贼或是强盗团伙什么的,要不刚刚怎么说“你们军官”呢,投靠他们可就是投靠了梁山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火坑呢?

    思量半天,叶风还是决定说出事情的经过,不管怎么样,先暂时想办法把命保住再说。

    “事情是这样的,这两身铠甲是我们硬抢来的,话说当时是天昏地暗……”叶风编织着故事,时不时添点油加点醋,还不时看着怖军的脸色,说得极慢,生怕说错了什么词,“我们害怕外面是前来追捕我们的官兵,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可谁知他们他们竟是一群禽兽……”叶风不留痕迹地煽动着村民们的情绪,尽量用一些贬义词来形容着那两个“军官”以示自己的清白,“门突然被踢开,那两个禽兽拖进来一个少女,他们竟然……我想起了我的妹妹,我绝对不允许悲剧在我面前上演,说也迟,那时快,我们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于是,我和我的兄弟这样把他们给干掉了!”顺便再往自己脸上贴贴金,标榜一下英雄的形象。

    叶风一副大义凛然,我不如地狱谁如地狱的样子—没错!我就是和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面的战友!扫视众人,村民们还沉浸在深深的伤痛中,再也没有人向叶风砸石头了,更没有人去挑他话中的真假。

    “哼,有河证明?”乌伐看出了怖军的意思,鼻子里淡淡地哼了一声,但是话说回来,也不是非杀他们四人不可,毕竟他们绝对是冤枉的,杀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军队的形象,反正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有证据,叶风这么一掰,他们就非但无罪,反而是不顾危难,救人于水火的大英雄了,杀了他们,别人会认为自己是蛮不讲理,为了死要面子而乱杀英雄好汉的小人。乌伐瞪了怖军一眼,没事那么罗嗦干嘛,喀嚓一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妇人之仁,哼!

    怖军摸摸鼻子,嘿嘿地笑了笑,他可不怕乌伐,最多不就是挨军棍,况且他怖军可没犯什么军规,谁有借口打他?嗯,尸体真的在那屋子里么,要不要去确认一下?不过好象并无意义了……

    证明?要什么证明?那两个死人就在那屋子里,难道你们不会去看么?哼,摆明了是找茬!

    叶风心里将落腮胡子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干嘛刚才他不被人一刀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他心里头琢磨着如果道理上说不通,能不能通过金钱来买回自己四人的小命,这可是他最后的底牌了,相信那一堆金灿灿银闪闪的东西谁都会喜欢。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金钱也买不回小命的话,可真是呜呼哀哉了。

    叶风心里真是愁得翻江倒海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乌伐的质问,场面的气氛似乎凝固起来了,压抑地让人呼吸困难,乌伐似乎闪烁着不屑的冷笑,像是马上要吩咐动手一样,叶风的心紧了起来。

    “我认罪!但且奉上黄金百两,希望可以饶我不死,做牛做马只要您一句话!”这是叶风早已拟好的腹稿。

    但是有人让他省下了这笔钱。

    “我,我可以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一个急切的声音令在场的人如闻春雷。

    叶风几乎是感激到极点地看向说话的人,我的女神!钱分你一半!借助熊熊的火光,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叶风看到了一个身穿自己20元地摊货的少女,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风,在火光的照耀下,她一脸的苍白却又那么坚定。看到叶风看向了自己,少女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向身后的村民们和乌伐军大声说道,“沙莉可以向大家证明,这位就是救了我的英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后面还说了什么叶风没有听清楚,因为他已经高兴地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

    人群中哄地议论开了,少女是村子里的人,她没有理由帮一个“恶人”说情,尤其是这个“恶人”牵涉到全村上下几十条人命的时候,而她现在说了,将这个“恶人”说成了英雄,是什么理由促使她这样做,只有一个,那就是叶风说的全是真的,沙莉确是叶风等人所救,那么叶风等人非但不是奸细,还是高卢村的大恩人。

    村民们略略开始了不安的骚动,纵然是失去至亲,家园被毁的伤痛也无法掩盖住这份揣揣不安,村民们生性淳朴,与世无争,谁对他们好,他们将视为莫大的嗯情牢记在心,而现在居然差点将他们的嗯人斩于刀下,无论是否误会,他们都不能够安心。

    叶风真想扑上去给那少女亲上一口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在这样的关键时候能为自己一行人仗义执言的,就算她是90岁的老奶奶叶风也要咬上一口。

    那可帮自己省了多少钱呐!他早想好了,真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那些金子啊,银子啊,再加上妮雅的那两箱珠宝,统统不要了,只要能让这伙人看在钱的份上放了他们,可是,那可是多少钱啊,光是想想都心绞痛了!现在都不用了,他真是高兴极了!哦女神啊,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啊。

    “哦?你又是谁?”乌伐柔声问道,对于高卢村的人,他心里存在着深深的愧疚,因为这场灾难就是他引来的。

    “沙莉,沙普的孙女。”少女咬着下唇,一脸的苍白和憔悴,她的身后,是熊熊的大火,她的爷爷沙普早已化成了灰烬,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沙普……乌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一张倔强的脸,一时间乌伐满是愧疚,虽然说沙普是因为孙女儿沙织被抢才和自己接上头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沙普毕竟为自己做了不少工作,反倒是自己连他最后的愿望都没有实现,还连累了他村子里的那么多人,内疚,充斥着他的心房。

    “沙普……你是他的二孙女?”乌伐轻声问到。

    “是的。”沙莉扬起了头,转过身向叶风和秦朗深深行了一个礼,“多谢两位英雄的救命之嗯,沙莉感恩不尽,刚才让两位英雄受委屈,实在是很惭愧。”秦朗沉吟着没有做声,其实在杀了那两个倒霉鬼后,秦朗曾对沙莉动过杀心,当时外面那么多敌人,万一这丫头叫了起来引来多几个敌人就糟了。可是看在她没有惊恐地大叫,反而镇定地一声不吭,自己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现在看来却是她救了自己这伙人的命,这样应该算是扯平了吧—虽然看上去一点也不平。

    “啊,这个不算什么,凡是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人都应该这样做,这些败类,我们兄弟是见一个杀一个,下肢大者为国为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江湖中人义不容辞的……”叶风抓住机会罗嗦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吹吹自己,捧捧别人,与黑恶势力划清界限之类的。他可不相信这个少女的话会有多大的力量,能令这些大哥回心转意,所以抓紧时间向大众人民表明自己是英雄本色才是要事。

    叶风还边看向乌伐,毕竟自己等人的生杀大权可是在他手里。乌伐觉得有些好笑,却是笑不出来—这么一下子天就变了,所以说文人的笔杆子就是厉害啊,杀人不眨眼呢。他沉吟着,既然是沙普的孙女出面,那就要考虑考虑了,这份情他乌伐必须要替沙普还上,更别提自己还要去找回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沙织了。乌伐点头示意阿三。

    阿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这种擦屁股的事情总是自己来干呢,就算我也想入常,可也不能这样玩我吧,我又不是小日。明明半刻钟前自己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这四人是奸细,现在要自己怎么去扳倒自己的话呀。

    苦恼归苦恼,阿三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始了演说:“英雄啊,原来你们是英雄啊,我们真是有眼不识英雄,你们的大恩大德……”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被他阿三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出来,简直是声泪俱下,似乎他自己本就是他们最大的拥护,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叶风眯起了眼睛,寒芒一闪而逝,哼,你小子的嘴比我还能掰,千万留你不得,不然不是和我抢饭碗吗,半夜拉尿你最好别落单……相信秦朗眼里也早已容不得这家伙了,迟早要动的手!不过现在还是要安静一些,叶风按住了秦朗蠢蠢欲动的右手。笑话,这节骨眼上再惹出什么事情可不是好玩的。

    “谢谢……您过誉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唉……还是有那么多乡亲……”叶风点点头,回应道,还一脸便宜的悲伤。

    乌伐面无表情淡淡地点点头,“委屈你们了,还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理解。”叶风点头哈腰地,靠,理解你个头啊,老子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一句“理解”就完了,哼,这帐以后再算。

    乌伐不再多话了,他可没有指望扇了人家一巴掌有去期望别人对你说贴心话。他望着瘦弱的沙莉,突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紧紧地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怖军歉意地对叶风笑笑,其实他知道乌伐的耳根子是软的,即使没有这个意外的出现,自己再从中打打屁照样可以把叶风等人救下,只不过他们会被关进牢笼一段时间罢了。

    不过乌伐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就没事情干了,怖军叫上几个士兵上前把叶风和秦朗的武器给缴了,起初秦朗还有些不乐意,他不喜欢手中没有一点安全的保障,叶风却很配合,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用来逃跑的,现在逃不了了,还要了干什么,更何况对方要是真要对自己不利,根本就不用费多大力气,一轮箭射下来,包准可以让自己死翘翘,他们和前面那些人可不一样,前面的那些人烧沙掳掠,无恶不做,而这批人对村民是秋毫不犯,若是自己没有看走眼,他们应该是那些标榜仁义之师替天行道的家伙,断不会对自己等人下手,何况现在自己是英雄的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又能奈我何?想着叶风还踢了踢秦朗,敦促他快点脱下铠甲,彻底与黑恶势力划清界限。

    再说了,除掉铠甲才是正常的行为,毕竟,首脑人物的安全是很重要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荆轲刺客之类的。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波涛一样的哨声,一阵高过一阵,哨声高亢,急切,紧接着,自远处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转瞬而至。

    村民们有些骚动,不知道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乌伐陡地站了起来,眼睛里精光四射,仔细辨听着哨声中的含义,“好!好样的!”乌伐大声喝彩,言语中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扫视着身边肃穆以待的士兵,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上马!”

    怖军一把扯过自己的坐骑,一边下着命令,“上马!列队!”众骑兵们迅速地上马,整队,紧张而有序,俨然透着一股森严肃穆之气。

    “前进!”怖军深深看了叶风一眼,向乌伐敬了个礼,留下一队人马保护尚不能剧烈行动的乌伐和其他受伤的弟兄,然后立刻领着众骑绝尘而去。乌伐一行人目送着他们的远去。

    倒还训练有素,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风在心里嘀咕,转念一想,现在不溜更待何时?他轻轻拉过秦朗,两人默默地背起了地上的同伴,随时准备开溜。在叶风看来,情愿天天在野地里抓老鼠也不能再冒这样的险了,为了一顿饭而丢了性命可就太不划算了。何况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反悔呢?刚才是情势危急,不得已和他们做了一伙,现在还是走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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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一群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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