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土娑婆 第21章根识初动

    慧根测试之后的这半个多月，江白云中便已居住在雍宁宫西厢，风寻雨练功之余，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陪江白云中一会儿，像讲故事一样地介绍了额尔德纳部落还有外面的一些情况。原来江白云中自以为辽大无比的额尔德纳部落，只是这个世界里最小的地方，小到几乎不值一提。

    数目众多的部落和联盟组成一个城邦，诸多的城邦在一起才构成一片大陆。在江白云中所在的红莲圣洲，就有苍涂、浮罗、夜摩耶、大夜摩耶和孔德五块大陆，幅员辽阔难以想象，人口更有亿万之多。如果以为红莲圣洲便是天地的全部，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红莲圣洲往上还有别拂中洲，别拂中洲再往上是南瞻部洲，而像红莲圣洲这样的小洲，仅仅只是围绕在南瞻部洲周边的一千六百个小洲中的一个而已。

    更有甚者，据说除了南瞻部洲，还有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北俱泸洲三个比南瞻部洲更为巨大的部洲，如此东南西北围绕一座大山，分布在大海之上，这才是天地的本来面目。

    但这只是传说。

    红莲圣洲与別拂中洲都相隔无边海水，鲜有人去过，更别提南瞻部洲了，而其他的三大部洲，更是梦幻迷离，绝大多数的人根本不相信它们的存在，特别是说到那些部洲的人民寿命如何绵长、身体如何像小山般巍峨巨大、生活如何富足安逸的时候。

    但江白云中相信！

    如果一个人可以凌空踏地，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点石成金，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风寻雨讲的故事，或者说是冲击了，也可以说是重构了江白云中的世界观，在他的脑海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因此，江白云中对修炼之道有了真正的渴望。

    风寻雨也向江白云中讲述了修行的一些常识。比如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又比如色声香味触法六尘，还有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关系；修行从最初觉醒全身五识的身应境开始，再到意识层面的意应境，以及再往上的禅定境、空定境、道真境、破碎境以及涅槃境等等；同时也让江白云中知道了像自己所在的这样的部落，修士最高的修为也只达到身应境第五层的境界而已，尚处于整个法修金字塔的最底端。

    渺小如斯，就像沧海一粟，天地宇宙如此浩大，生命却如此匆匆，江白云中就是这么想的，唯有修炼成为绝世强者，拥有无尽的寿命，才可能在无尽天地中寻找最终的永恒。

    江白云中不是悲观的人。

    如今，在现有的条件下，江白云中已经得到了额尔德纳部落所能拥有的最好的法门，尽管也只是意应境而已，但江白云中认为这已经足够自己修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他相信，以后他将走出这片土地，他也将继续获得更高更好的法门。把握珍惜目前拥有的最好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风寻雨离开以后，江白云中就在功房里，一边又一边地感悟着《耳根圆通章》的心法总纲，一时竟忘了时间。

    “六根六尘，随拔一根”，心法总纲开篇第一句如是说道。江白云中心想，既然是耳根的法门，“随拔一根”，应该就是只保留耳根，只留耳朵听，将其他根器都抛弃，江白云中细细琢磨着。

    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东西，屏住鼻子就闻不到味道，不张开舌头就尝不出酸甜，不触摸身体就感觉不出动静，江白云中想着那我只留下耳朵专心听闻也就行了。于是便一门心思专注在耳朵听闻之上，其他根器居然都沉寂了下来，耳朵的专注力和灵敏度慢慢提升，慢慢的，听觉从功房扩散到大厅，再到庭院，一直扩展到整个西厢。

    江白云中脑门轰响，偏房里嬷嬷睡觉呼吸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甚至后山湖泊鱼儿冒出水面的声音，所有整个西厢无数的声音都同时汇聚在他的耳朵，江白云中第一次修炼，哪里经受得住，所以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睛，擎苍巫祝已经站在了眼前。

    江白云中很意外，连忙起身向师父行礼。擎苍巫祝免了礼，便问了江白云中修炼的情况，江白云中如实把自己的理解和刚才的体验都告诉了他师父，也正好请教他师父刚才所有声音一哄而上轰击脑门的原因。

    擎苍巫祝感到很震惊，这小子总让人惊喜不断。《耳根圆通章》的心法总纲他也是仔细研究过的，并曾经修炼了很久，可是始终不入门道。人从出生开始，身体六根就无时不刻地接受并反馈着外界六尘的信息，要做到《耳根圆通章》的心法总纲的“六根六尘，随拔一根”非常之难。因为在根深蒂固的意识之中，就算闭上眼睛，可是心里依然看见，身体不动，却始终不得自由。因此，只有就其他根识全部放下，专注了耳根之中，才算是入了《耳根圆通章》的修炼门槛。

    这道理，擎苍巫祝也是懂得，但是以眼识成就最高的他，却如何也放不下来。而江白云中仅仅依靠自己的理解，便这样轻而易举地就随拔了一根。擎苍巫祝既惊又喜，内心感叹这上品上等慧根的灵童果真是修炼的天才，实在不能要常理对待，自己将这门功法传授给他也许是对的，甚至是最正确的。

    “云中，一般的修士觉醒了耳识之后，听闻之力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在最开始的时候，由于根识尚未适应，所以对周边所有音声的信息都自发被动的接受，这样所有的声音都传到了耳朵里，信息量过大，脑门便轰响。而且这样听到的各种声音，还是嘈杂无章的。”

    擎苍巫祝仔细说道。

    “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你在修炼的时候，要由近而远，慢慢地去适应。再遇到这种情况，意识里要对声音有所区分，听你想听的。就如同万涓细流都归于大海，大海却波澜不惊，而所有海水都归你所有，为你所用一样。只有这样，你以后才能更好的利用你的耳根去听取你想听到的信息，而不是湮没在四面八方的声音海洋里。”

    擎苍巫祝停顿下来，让江白云中消化理解。

    功房的空间并不大，但布局精细，错落有致。在对门中间的香案上，挂着一副书法，上面只提了龙飞凤舞的“清净”二字，擎苍巫祝说了一句这字不佳，便右手一挥，将字画上的“清净”二字抹掉，然后手指挥动，空白的字画上便写上了清逸的“静心”二字。

    江白云中看着字画，内心似有所悟。

    随后，又问师尊夜里来西厢是否有其他交代。

    擎苍巫祝将上月祭殿之上大祭司安排的十一师承的情况告诉他，大祭司和其他九位巫祝，都将按自己的统筹和安排，从明晚起，分别传授江白云中他们各自的神通功法。但擎苍巫祝并没有告诉江白云中具体的原因，也许是怕自己徒弟持才傲物、恃宠生娇，所以江白云中至今也以为自己是中品上等的慧根，更不知道自己念力的情况。

    “徒儿，此事对你是天大的际遇，对部落也是机密，所以你必须珍惜把握，更不可对他人泄露，就连你的大师兄，你也不要告诉他，免得误了大事，引起大祭司责罚。”擎苍巫祝交代着。

    “既然你修习的是耳根的法门，那明日开始，我便先安排飞风巫祝指导你吧。”

    江白云中有点发懵，按照风寻雨师兄的介绍，在祭祀场，十位巫祝各处一宫，各自收徒，各自教授，虽说十宫门人都统一学习术法，但在法术上从来都是各门教导各门的，从未有过像今天自己师父所说的这种情况。江白云中知道其中必有深意，只是师父没有细说，自己也就没好追问。但疑惑之外，江白云中更是激动。自己得到了部落最高的功法，又集聚部落最好的师父，这一切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除了兴奋，更多的是感动，还有不负众望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