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漂六人行 第三章爱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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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伍丽莎带着在在一早回到了鹧鸪村，这时江旭阳和云香正商量着找工作，如果找到合适的工作，那龙家饭店的大堂副理不做也罢，龙一刀每天那副暧昧的表情，虽然再没有出个的举动，也让人心中难安。他们商量着去人才市场。
此时的伍丽莎觉得心里空空荡荡，无所排遣，说：“带我去走走吧。”
“你想去那地方。”江旭阳吃了一惊。
“我想去散散心。”
江旭阳笑道：“这不是个散心的地方，这是个玩命的地方。”
“玩命我也去。”
三人来到人才市场。这里的求职者如白蚁般密密麻麻，木墙板、电子板、交通灯杆以及水泥地板上，密集地浆糊着招聘贴士。
“听说今天有大公司招聘，赶紧进去吧。”一个求职者对另一个求职者说。
江旭阳一听有大公司，眼睛一亮，他提着求职书，如提着机关枪的大兵往前冲。
随着时间推移，进场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汹涌，如杂乱无章的涌浪，形成一条条浪纹，在大海里摇摆。
每一个招聘摊位如大海中的灯塔，为求职者点亮前程。东边摊位挂出新信息：包吃。人浪立即拉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如长龙摆尾，朝东边滚滚扫来。
那浪头刚贴上来，西边又挂出新信息：包住。长龙如抽出去的长鞭，又闪电般缩回，后浪转成前浪，朝西边推来。
这时，南边毫无征兆地挂出：包吃包住。前突后奔的长龙突然变身，变成一只横冲斜刺的螃蟹，横地里冲刺而去。
加班费、双休日、订合同、买社保和住房公积金，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层出不穷。在四围夹攻下，长龙和螃蟹开始变形，巨大的旋涡仍在加速旋转，不知疲倦，暴虐地吞吐着周围的求职者。
江旭阳在旋涡里旋转，仿佛一个陀螺，晕了头了，他拉着云香和伍丽莎不撒手，深恐被旋涡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他突然发现，身边一个小招聘摊竟没几个人光顾，这里摊位小，展位又偏，大兵都往大地方冲了，哪里在乎这偏僻得像革命老区的地方。
江旭阳走近问：“有人吗？”说着拿出一份简历。
一个蹲在里面的秃顶中年男人抬起头来，问：“有人脉吗？”
“人脉可广啦，都合得来，”江旭阳抹着热汗说：“打小玩躲猫猫，大伙就都喜欢找我玩。”
那男人把简历往抽屉里一塞，说：“你回去等消息。”
云香见无下文，比较失望。这时男人看见了她，眼里放着光，说：“你可以试一试。”
这比变色龙变化还快的嘴脸顷刻激怒了江旭阳，他斩钉截铁替云香道：“没兴趣。”
欧阳洪比较失望，不过情绪快速滑落又快速弹起，让他绝地反弹的是伍丽莎，看着她他眼里像着了火，拿出一张写着“《生活》杂志社社长欧阳洪”的名片递给她，又递给云香一张，说：“有没有兴趣无所谓，重要是你们能得到你们想要的。”
欧阳洪对伍丽莎说：“我看你就挺适合。”
伍丽莎看了看他，说：“你确定？”
欧阳洪说：“我的直觉从没错过。”
伍丽莎道：“我去也可以，你把他也招进来，我看他挺喜欢。”
于是江旭阳因为伍丽莎的保荐进了《生活》杂志，经过刚才的羞辱，虽然江旭阳现在不大乐意了，但生活所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得勉强接受。虽说欧阳洪希望连云香也一块进来，但江旭阳极力反对云香跳槽，等找到别的工作再说。在他心里显然欧阳洪也是个好色之徒。
2
回来后，江旭阳并不怎么高兴，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郝明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
江旭阳问：“你怎么了？”
郝明“叹”了一口气，道：“我在伍丽莎桌里发现了一张名片。”
“我知道，”江旭阳道：“是《生活》杂志欧阳洪的。”
“不是，”郝明摇摇头：“是姬龙。”
“谁？”江旭阳爬起来问。
“姬龙！”
“你是说是大学里和你打过架的姬龙？”
“我按那号码打过去，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王八蛋。想不到他也在深圳。”
江旭阳道：“我记得那次他抢了你的女朋友……”
“主要是他撞死了我的狗，”郝明接道：“女人算什么呢，是他撞了我的狗，那狗还怀了孕。”
江旭阳笑了笑不去驳他，说：“后来你找了我，还找三个兄弟去找姬龙算账。”
“没料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他。”郝明说：“我手一挥，说‘兄弟，上’。”
“然后最小的老五第一个跳了出来，还没出手就被对方一个胖墩拎起来扔进了沟里。”江旭阳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中郝明道：“后来我手又一挥，说‘兄弟们，上’。”
江旭阳接道：“然后你们四个人跳出来，被对方四个胖墩拎起来扔进了沟里。”他说完两人笑得在床上打滚。
郝明捧着肚子道：“你狗日的在旁边一个劲喊加油，你怎么不过来帮忙。”
“打架前你跟我讲把姬龙看紧，别让他跑了，我只顾着盯姬龙去了。哪想一分钟不到你们就被别人扔完了。”说着两人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旭阳一边流眼泪一边说：“没想到他也来深圳了。你前有欧阳洪后有姬龙，前有狼后有虎，现在再多一条沟都不够扔。”
郝明的笑僵在脸上，他抹去眼泪，阴着脸翻身睡去，趟了许久只听他喃喃自语道：“姬龙不就是他爸有俩臭钱吗，他算个屁。”
3
第二天，郝明义无反顾搬了家。
江旭阳很激动，堵在门口，问：“好好的，干嘛要走。”
“我想通了，虎狼当道，说别的玩意没用，一个字：赚钱。”
“这是两个字。”
郝明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对，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我现在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你想去哪？”
“我去做业务。”
“业务有那么好做吗，你真受刺激了？”
郝明没理他，继续道：“云香是个好女孩，听我一句，要珍惜……你婆婆妈妈什么，要不这样，三个月后等哥哥做一笔大业务发财了，开车回来接你。”
这事就这么定了。临走时，郝明就像一个成功人士慰问每一个人，慰问到伍丽莎时，她眼皮都没翻一下。郝明等不及维和部队调解，扛着行李就冲下去了。
过了两天，伍丽莎又问：“那个家伙呢？”
江旭阳说：“走了。”
“哦。”她应了一声，漫不经心。
这让他不满，她从来就没有把郝明放在心上，就是一条狗几天不回家，也会有个惊动，而他已走了几天，她竟如此漠然。
他的不满只换来她淡淡一笑，她的笑里仍透露出习惯性的漫不经心，让他更不舒服。郝明富了不忘带他富的承诺犹在耳边，他惋惜一个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疾首痛心。
4
伍丽莎和江旭阳进了《生活》杂志。
《生活》杂志是一本滞销的生活类杂志，在深圳的报摊里遮遮掩掩，如同蒙面的蜘蛛侠难得一见真身。作为杂志当家人，欧阳洪把伍丽莎招到帐下，做自己的社长助理，用宝贵的薪水养着她，只是垂涎她的美色。
这不是关键，他不能忍受的是，他用心良苦地把她招过来，每次都带着她出现在高峰论坛之类的大场合，还给她讲那些达官贵人的绯闻秘史哄她开心，却是一只连碰都碰不到的花瓶。
欧阳洪明里暗里的示意，她却像没开化一般，装聋作哑。他觉得她本性风流，如一辆公共汽车，天底下的男人都挤上了她的车，独自己要上车时，车门却关上了，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而且为了她，还把江旭阳这本看不上眼的家伙也招了过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欧阳洪把江旭阳叫到跟前，说：“你来了几天了，没看到有什么表现。”
江旭阳说：“我正在熟悉公司的企业文化……”
“你不要熟悉了，”欧阳洪打断他的话，“公司庙小，没那么多文化。我看现在夜吧里八分钟约会挺时髦，你去做个专题调查吧。”
江旭阳赶紧道：“我从来没去过那地方。”
欧阳洪不耐烦道：“那你就去嘛。”
江旭阳闷闷不乐地出来，见到伍丽莎，伍丽莎问：“怎么了？”
江旭阳就把欧阳洪的话告诉了她。
伍丽莎听了一笑，道：“没关系，我带你去体验。”
5
伍丽莎带着江旭阳去了一间酒吧，这店位于鹧鸪村旁的鹧鸪新村里。咖啡屋内音乐轻曼柔和，使劲地催生浪漫情调，四周布置得幽蓝而神秘，超低瓦数的灯泡把环境弄得暗暗的，仿佛来这里不是谈情而是**，见不得光。
伍丽莎说：“这里在搞八分钟约会的活动。”
江旭阳紧张起来，道：“是我约还是你约呀。”
伍丽莎笑说：“没你事儿，你就给我看看，拿点素材回去交差。”
走进内厅，服务生给伍丽莎一张登记表，完成后，她得到一本号码簿，每一个号码背后对应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声铃响，约会开始。
no.1推门而入，屁股还没坐热，伍丽莎说：“爷爷，回见。”老头儿起身递过名片要走，才想起自己是来消费八分钟的，现在才不到三分钟，糊弄谁呀。no.1人老心不老，不满这年轻女孩敷衍他，一怒之下，要打电话向消费者协会投诉，大堂经理协调后，又让他多消费两个女人，才止住干戈。
no.2很年轻，肌肤白嫩，指甲圆润。他进来还没说话，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茶几，擦完茶几擦沙发，擦完沙发擦手指缝，擦完后，他又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伍丽莎，问：“你洗手了吗？”她看他忙完这一切已过了四分半，道：“我洗了，你也洗洗睡。”
no.3笑容俊朗，魅力十足。他从一开始就像一挺速射机关枪，八分钟里没有节约一颗子弹。他从冥王星是不是太阳系第九大恒星谈开去，谈到黄河断流和长江截流，痛批环境污染断子绝孙，还提醒她们少吃转基因食品，那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像猪。八分钟里，他滔滔不绝，八分钟后，那男的问：“你旁边坐的这个家伙是谁？”伍丽莎道：“和我约会的，你管得着吗？”强行把他推出去。
no.4坐下时，江旭阳看到他牙缝里飘着一条细长的韭菜叶，如荒漠中的一抹绿洲。
……
“长见识了吧，”出来后，伍丽莎对江旭阳说：“你至少懂得，男人都是废物。”
江旭阳有点不高兴，道：“以偏概全，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至少有的人不是……”伍丽莎微微一笑：“你想说你不是吗？”
不管怎样，江旭阳还是拿到了很多素材，这让他很感谢伍丽莎。回来后他就写专题调查，第二天一早就给了欧阳洪交差，欧阳洪很满意，立即放进马上要出版的杂志里。
然而，这事一波三折。排版时江旭阳半天跑了六趟厕所，可能是在酒吧吃坏了肚子，时本科编辑也闹起肚子。伍丽莎见他弱不禁风，还捂着肚子加班，又生恻隐之心。让他回家多休息，剩下的事她来搞定，就把他推上了车。
6
杂志上市后没过一天，欧阳洪接到广告大户王老五的电话，电话里他气急败坏，狠狠咆哮了一通，还撤消了一年的广告投放，威胁要打官司。欧阳洪大惊，追本溯源，才弄清因为一张插图。
那天，江旭阳闹肚子走后，伍丽莎漫不经心整理插图，把宣传王老五的软文、图片和八分钟约会的插图混在一起。而设计师是新来的，为人不识王老五，又连续加班了几个晚上，精神恍惚，稀里糊涂就这样把他归到八分钟约会里偷拍的几个型男中，看那王老五门牙和牙缝都挺大，竟一厢情愿地把他和no.4结合在一起。
为了逼真，设计师还制造夸张的卡通效果，做了美工图，在王老五门牙上吊下二两韭菜，配合“沙漠里的绿洲”的描写。
杂志莆一上市，有人就看到大牙缝上拖着二两韭菜的王老五，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买，报摊纷纷把杂志从角落移到最显眼的黄金位置。
这期杂志大卖，卖到断货，不到一天里，曾流传一时的“王老五的钻石”就被“王老五的牙缝”取代，成为红极一时的流行语。
更要命的是，圈内人士竟发现，王老五是带着韭菜参加八分钟约会派对，这种拍拖方式在白领中流行，却被上层人斥为不入流的游戏。他们嗤之以鼻，对王老五的品味严重怀疑，还被贴上庸俗、低俗、媚俗的“三俗”标签。
一个小小的杂志社哪经得起这番变故，欧阳洪的饭碗要砸，他指着插图朝伍丽莎、江旭阳和设计师吼：“你们要害死我吗？”
江旭阳脸上肌肉抖了两抖，几乎吓尿了。
失掉最重要的广告大户，欧阳洪连泡妞的心情也没有了。盛怒之下，欧阳洪把江旭阳、伍丽莎都炒了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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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爱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