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溪 第042章泪流满面

    快过大年了，百文宇正在忙着给乡亲们写春联。

    原来何天禧在世的时候，乡亲们每逢婚嫁迎娶或建房逢会等事情都请何天禧写对联，特别是到了春节乡亲们都拿着红纸来找他写春联，人多的时候何天禧忙不过来就叫百文宇过来帮助写。百文宇第一次为乡亲写春联时才十六岁，从那时起年年都被喊来帮忙。一来文宇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好；二来文宇头脑中装的诗词佳句很多，顺口念出就能成妙联佳对而且极其符合求对联者的心思。渐渐地每逢写春联时不用喊百文宇就会主动地过来，参与其中。现在何天禧已经去世，百文宇就自然地接过了这个担子，每年进入腊月，他就着手准备写对联，因为来让他写对联的人多，所以规模很大。

    百文宇为乡亲们写的妙联佳对极其丰富：

    一溪碧色垂杨柳；

    十里春风听画眉。

    瑞雪翩翩丰收图，图新景美；

    红梅朵朵富贵花，花香气清。

    燕剪细裁陌上锦；

    秧针精绣雨中花。

    玉兔蟾宫祝酒人间喜；

    金龙碧宇杨花天地新。

    现在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随之而来对精神文化生活的要求也提高了，譬如来这里求写对联的人或远或近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总是希望百文宇能写一些自己心仪的词句。而百文宇写对联的方式也都是“现场直播”，乡亲们要什么样的词句他就写什么样的词句，或者只要你说出自己是做什么的百文宇就能现场编写出词句，而且编写得极其恰当。百文宇的对联写得风生水起，写得波澜壮阔！一次对联的书写就是一场传播传统文化的报告会；一副对联的写就就是搭起了一条文化渗入千家万户的桥梁！

    有一个年轻人说他爸的六十岁生日恰好是大年三十的那天，请百文宇写一副贺联，既要包含有春节这个节日的特定意义，又能突出六十岁生日的不同特征。文宇挥毫而出：

    庆佳节度良宵**享两岁；

    贺生辰品美酒五更满花甲。

    有一位开美容店的老板请求百文宇为他写一副符合他生意特征的对联。文宇提笔写道：

    进出往来因我生色；

    吹烫剪洗为君美容。

    百文宇为一个招女婿的家庭送了一副对联：

    凤求凰百年好合；

    女娶男一代新风。

    百文宇为准备给自己十二岁的独生女儿过生日的一个家庭送了一副对联：

    木兰从军巾帼不亚儿男；

    昭君出塞裙钗可胜须眉。

    一个开茶馆的人来求对联，百文宇写道：

    笑饮龙井杯中月；

    喜喝毛尖盅底春。

    百合市“天天喜酒店”是一个大酒店，楼房高大，环境优雅，楼后有竹林花圃，楼前有亭子，是一个集住宿、休闲与饮酒的好去处。酒店的老板来请百文宇写副对联，文宇挥笔而成：

    楼后奇花照眼亮，竹林花圃，这般妙处，何妨大歇两宿;

    门前古酒喷鼻香，亭榭楼台，如此佳酿，能不小饮三杯。

    市民政局来了一位工作人员，他说有一位企业家自己出资建了一座百合敬老院，并义务照顾孤寡老人十二年，过年了局里准备给这位企业家赠送一副对联。百文宇挥笔写道：

    想着民众，建成广厦千万间，庇百合老人；

    心似菩萨，赡养老人十二年，称乡里善人。

    一个生意人来求对联，百文宇写道：

    四海经商无假货货真价实;

    一生处世做真人人好心善。

    百合市“谷雨坊”茶社的老板送来了高档红纸求一副对联，文宇挥笔写就：

    小天地，大场合，让我一席增雅气；

    论英雄，谈古今，喝它几杯添唇香。

    百合市泥巴洼社区诊所的一位医生来到百合社区请百文宇为他写一副对联，文宇提笔写道：

    百草封存宁可药柜落尘埃三尺；

    悬壶泽竭不愿世间有患者一个。

    百文宇赠给一位教师的联语是：

    一身淡泊，两袖清风，三尺讲台，四季耕耘，无怨无悔育桃李；

    十年寒窗，百年大计，千秋功绩，万代事业，全心全意树栋梁。

    百文宇写给一位中学生的联语是：

    恒心搭起通天桥；

    勇气冲开智慧门。

    百合市豫剧团的一位工作人员来请文宇写一副贴在舞台上的对联，文宇挥笔写就：

    武打文唱，台上个个善巧技；

    旧戏新唱，戏中人人融真情。

    百合市文化局的一位工作人员让文宇为市里一处景点梅花园里的望月亭写一副对联，文宇一挥而就：

    一笛清风追鹤梦；

    千秋皓月失梅花。

    ……

    时时牵挂儿冷暖，

    天天操心儿饥寒。

    含辛茹苦几十年，

    谁料到老儿不管……

    一阵悠扬的山歌飘过来。

    百文宇正在写对联，忽然跑来一位邻居告诉他：“百老师，你二姨白菊病重了，她从**上栽倒地上了……”百文宇把写对联的事交给另一个人做，自己慌慌忙忙地向二姨家里跑去。

    文宇跑到二姨家里一看，门在敞开着二姨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把二姨紧紧地抱了起来。原来白菊从**上试图坐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坐起来，最后一次由于用力过猛面朝下一下子栽倒在地面上，手被划破一块皮，流下的血糊满了棉袄……因为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白菊叫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听到。她想起来可浑身没劲泪流满面地躺在地上，当一个邻居发现时白菊已昏过去，这个邻居才赶快告诉了文宇。文宇让大哥文昌开车将二姨送到医院。与此同时，文宇要通了振林、振业的手机，让他俩尽快赶到医院。振林、振业好像无所谓地样子，在文宇电话的一再催促下，振林赶来了，但振业五个小时后才来到医院。

    这一段时间里，振林在埋怨母亲：认为老二家庭富裕些，可是母亲却还偏向老二。在医院里，何振业既不找医生开药方也不过问母亲的病情，他低着头坐在那里打不起来精神也像得了大病的样子。

    振林恼怒地说道：“你坐在这里一点也不动跟石墩子一样，你来这里干啥？”

    振业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回应道：“这个嘛，我想干啥就干啥，与你没有一点关系。”

    振林毫不示弱地说：“你还不如回家。”

    振业道：“我回不回家你管不着。”

    他兄弟俩在医院又吵起架来。

    振林指着振业说：“你今天咋没精神头了呢？”

    振业道：“我想咋样就咋样，你干涉不了。”

    振林咬着牙说道：“你的劲头都用在告我的瞎状了吧？”

    振业有些无赖地说道：“我就是告你的状了，你暗地里尽做那亏心事。”

    振林道：“你看我的笑话，你不让我过一天的好日子，怪不得你能盖起高楼大厦，工商局罚我的款都该送给你了吧？你赚多少这样的黑心钱？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振业也咬着牙说：“亏你还能说出口，你贩假酒毒害人，你还指使你女人打人，现在高玉兰还躺在医院里抢救，这个事我也不会轻易就饶了你。”其实，振业对百若打高玉兰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百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振业挖树掘墙、毒死小鸡的事全部抖出来，这在振业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振业想自己的这一计谋算是失败了，不仅没有得到那两样东西，反而让那么多的人知道自己在打珍宝的主意。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到这里，振业对百若产生了仇恨。

    躺在病**上的白菊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这样吵吵闹闹她心里难受得泪流满面。

    “叽叽喳喳”正在这时何振业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才知道民师转正通知下来了：何振业榜上有名。振业听到自己转正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他来回地在病房里走动，有些情不自禁却又不知所以地点着头，又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嘛这回我能睡着觉了，一会又托着下巴点着头说：这个嘛我不再揪心了。振业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

    文宇看着振业的动态和表情有些怪怪地，但也不知道因何而怪。振业向百文宇撒个谎说他有个重要的会议现在必须到百合小学去一趟，然后把自己的母亲和文宇等人撂在医院里独自走了。

    已经是冬季了天气非常地冷，病房里水管也冻住了，文宇就到医生家里的水管放一些水烧热，给二姨洗洗脸擦擦手，又给二姨烧一些开水喝。文宇又让文昌开车回家把电饭煲、电池炉、炒锅带来，自己又上街买一些肉、鱼、鸡蛋、面条等东西，给二姨做饭做菜吃。白菊在医院里住了三天，都是文宇一直在照顾她，文宇日夜都没有离开过病房。入院以来，白菊极少说话却一直在默默地流泪。何振业离开医院后再也没有来，何振林偶尔来一次两次但他没有在医院住过**，白天里振林到医院也极少给母亲做饭，何慈来两次带几斤挂面来，杀个鸡洗好带来，她给母亲洗过两次衣服。文宇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忙碌着，白天里他来回在各个科室转，找医生检查开方子，划价、付款、拿药、烧水、做饭，还陪二姨聊天。

    文宇在忙碌的时候，白菊的眼睛就随着他的身影转，文宇坐下的时候，白菊就紧紧地拉着文宇的手不愿放下，反复地揉着反复地摸着反复地看着，一副看不够摸不够的样子，白菊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哭起来哭得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自己的袄袖子上也滴在自己的手上更滴在了文宇的心里。白菊说自己的病好多了一直要求回家，百文宇知道二姨虽然重风手脚不方便但是头脑很清楚，她之所以要求回家是因为不愿耽误文宇的时间，她最大的痛苦不在病而在心里，她是在为振林振业闹矛盾而流泪、为振林尤其是振业不把她当妈对待而伤心……

    第四天白菊坚持一定要回家，根据医生的安排，文宇从医院又买些药品带着这才让文昌开车将二姨送回到她家里。

    白菊居住的老房屋将要被拆掉，宅基地也将变成宽阔的街道。现在这一带机器声已经隆隆地响，门外尘土飞扬，车辆日夜不停地从门前驶过，刺耳地喇叭声吵得人无法入睡。门也不能开，一开门就会灰尘满面。门外现在在修路，碎石、沙土堆得满地都是，风一刮呛的人不能张嘴不能睁眼，嗓子炕得像火燎一样声音嘶哑。下雨的时候满地积水，深一脚浅一脚，稍不小心就会栽倒在泥水里。白菊从医院回来就住在这老房子里。平时，振林和何慈偶尔来一次两次给白菊做一顿饭，但更多的时候是文宇在这里伺候二姨，文宇给二姨买来了时令水果、蛋糕、茶叶。怕二姨寂寞文宇还给她买了一台电视。如果文宇去学校了这房子里就剩下还在病中的白菊一个人了。

    何振业这段时间却一次也没有来，他的新楼房盖好了在忙着搬家，要在新楼房里过大年。白菊一个人的时候就看看电视，看着看着她又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