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扶传 第11章有穷国

    看着自己乘坐的舟子在一片流光中前进，虚无缥缈，貊桐心里就紧得厉害，手心都攥出汗了，他迫切地想要一睹有穷国的风采，脑子里自然而然地脑补着有关有穷国的画面，或美轮美奂，或惊艳绝伦，总之，就是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了。

    盼着盼着，老人终于将舟子划在了一片巨大的光壁之下，这光壁看似清透，几乎不存在，却有着一股十分强大的气场震慑着你，隐隐传来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就是这里，你们只要不是魔界的人，就可以走进这结界，结界之中就是有穷国了。”老人抬眼望了望这光壁道。

    “这里就是有穷国了？老爷爷，我们不是魔界的人，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貊桐迫不及待地说道。

    老人目光微闭，微微点头示意。

    貊桐一手牵着姝悠，一手轻轻试探着想要触摸一下这个光壁，指尖刚一碰到，便觉着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吸引着自己，眼前一片缭乱，不经意间就穿过光壁，来到了有穷国。

    慢慢张开紧闭的双眼，眼前的一幕顿时让貊桐傻眼了，这有穷国哪里是自己幻想的那般美轮美奂、人间仙境，这分明就比安乐城只好上了那么一点。

    干净而宽阔的街道之上，店铺林立，每隔几家店铺还有一家饭馆或是酒楼，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态各异，他们步伐矫健，身轻如燕，这倒与安乐城的百姓大不相同，这里的人穿着奢华绚丽，但不失庄重，想必就连安乐城的皇子皇妃们都没有这样的审美水平。

    “呵，我还以为有穷国真如师兄说的那样，人间仙境，但这一路看下来，也并不是那么回事嘛。”貊桐忍不住抱怨道。

    姝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其实在她心里早就这么觉得了。

    几番折腾，已是大中午了，有穷国的太阳比安乐城的太阳更毒辣一些，晒得貊桐心里略微发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便带着姝悠找了一家饭馆坐了下来，想着吃了中饭再找日月玲也不迟。

    走进这家饭馆门口，头上悬着一个洁白的光壁，光壁里面是“慕灵客栈”几个大字，貊桐心想，这有穷国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牌匾都直接用光壁代替了，这在安乐城几乎不可能。

    饭馆里约莫有两三桌人在静静地吃着饭，边上还空着几个桌子。他们挑了一个中心的位置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来，刷的一声从柜台上飞来一张麻布制作的布条，这布条飞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布条慢慢舒展开来，悬在空中，一个小人儿从布条中钻了出来，还带着金色的光芒，这小人乐呵呵地开口，发出银铃般地悦耳声音：“两位客官，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呢？”

    貊桐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世上竟有这么小的人儿，拇指大小，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姝悠瞪大了双眼，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这个小人儿，发现手指穿过之处，金光轻微闪了一下，她并没有摸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这小人儿应该是精气炼化的幻象，姝悠想。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貊桐局促地问道。

    “我们这里有招牌菜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梅花三弄、渔樵问答、阳春白雪，客官可以随意选择，如果这些菜都不合您的口味，您还可以选择其他的菜肴，菜谱都在这里了。”小人儿话音刚落，布条出现一道光墙，各式菜肴出现在这光墙之上，图文并茂。

    一看这些名字，闻所未闻，貊桐头都大了，不过他更倾向于招牌菜，就算不懂名字，想来点上来的菜也不会太差，于是对着小人儿道：“我们要高山流水和平沙落雁就可以了。”

    “客官请稍等。”音落，布条自动卷起，刷的一声又飞回了柜台。

    就在兄妹二人等菜之际，耳边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哎，来之前就听父亲说有穷国有多好多好，来了才发现也不像预期的那样嘛。”

    “我也觉得，不过这儿的人生活倒是挺讲究的，吃穿用的真是奢华。”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们要叫有穷国，叫有富国还差不多，这名字是变相地显摆，这里的人还真是高调。”

    姝悠听到这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貊桐惊讶地望着姝悠，这是木棉村被毁以来，她第一次笑。

    顺着声音望去，迎面走来两个翩翩公子。

    走在前面的那个公子身着一身米色服装，腰间是一条淡蓝色的腰带，腰板挺得直直的，手里拿着一把玉石做的折扇，眉宇之间露出一股英气，气宇轩昂。俊美绝伦的脸庞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全身散发着一股高贵与优雅的气质。

    紧随其后的公子穿着淡蓝色服装，腰间别着一条米色的腰带，他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背上背着一个木制的小书柜。一双剑眉之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外表看起来似乎有些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令人目眩的笑容，如春风拂面。

    他们向屋里巡视一周，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姝悠身上，二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向姝悠所在的桌子走了过来。

    “姑娘，不介意我们坐这儿吧。”身着米色服装的公子询问道。

    “那边还有空位置。”姝悠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空桌子，略微紧张地道。

    “姑娘，他就是喜欢跟美女交朋友，你别理他。”身着淡蓝色服装的公子边说边坐了下来，顺手将小书柜放在脚边。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前者轻声对后者说道，旋即又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姑娘，在下东方曦矅，这是我的家仆东方寻琴，平日里疏于管教，所以才这般大胆，还望你们莫要见笑。”说完，他也坐了下来。

    “什么？”东方寻琴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剐了一眼东方曦矅，小声嘀咕道：“东方曦矅，你敢说我是你的家仆，你献殷勤也不必这么夸张吧，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东方曦矅无视东方寻琴的挑衅，继续温和地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叫姝悠，我是他哥哥貊桐。”貊桐倒是爽快，抢先回答了问题。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想，这句话就是为姝悠妹妹而生的，若姝悠妹妹不嫌弃在下，我们可以交一个朋友吗？”东方曦矅手肘放在桌上拖着下巴，双眼死死地盯着姝悠道。

    貊桐干咳了一声道：“两位公子交个朋友可以，只是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姝悠看呢？”

    二人听罢貊桐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将眼光收回，这时从柜台处飞来一张布条，一个小人儿出现在金光中。

    “诶，这还挺有意思的。”东方寻琴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这个小人儿。

    “两位客官，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呢？”

    “就跟他们吃一样的。”东方曦矅有点不耐烦地道，他心里还想着与姝悠多说两句话呢，也不在乎此刻自己要吃什么。

    “好的，客官请稍等。”布条又自动卷起，刷的一声飞回了柜台。

    “哎呀，我怎么忘了铺一块儿布了。”突然，东方曦矅大叫道，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只见东方曦矅慌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洁白的布铺在桌子上，凳子上也用一些小布条轻轻擦拭，嘴里还念叨着：“太脏了，太脏了......。”

    “别理他，这个人有洁癖。”东方寻琴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才有洁癖。”

    等菜期间，四人又相互聊了几句，才发现他们都要去日月玲拜师学艺，于是四人便商量着结伴而行，这对貊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人生地不熟的要找到一个地方谈何容易，而且他有过这样的经历，便再也不想大海捞针了。

    “嗖”地一声，四个陶罐子一字排开，从空中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桌上，四人同时将头凑过去一看，纷纷傻眼了，这四个陶罐子里装的都是汤汤水水，虽然卖相精致，可哪里有一点实在的干货。

    东方寻琴咽了咽口水道：“二位，我想知道你们刚才点什么菜了？”

    “高山流水和平沙落雁。”

    “好吧，听名字像是曲谱的名字，不过这汤汤水水适合姑娘喝，养颜。”食指轻敲了敲桌子，东方曦矅附和着说道。

    几个人纷纷开动了，唯有东方曦矅正襟危坐，迟迟开不了口。

    东方寻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道：“人家姝悠妹妹都开口吃了，你还嫌脏啊？你要不吃，一会儿没力气去日月玲，我可不会管你。”

    “哎，离开家的日子真是不习惯，谁知道厨子做菜的时候有没有洗手啊？他们的菜洗了吗？锅洗了吗？”

    “得、得、得，你别吃了，我替你吃了啊，省得你一会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撇了撇嘴，东方曦矅望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姝悠，一把抢过一个陶罐子，深吸一口气，竟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发现这汤的味道的确不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吃了开来。

    ******

    吃罢午饭，四人趁着明媚的阳光开始寻找日月玲。

    日月玲是有穷国的骄傲，所以只需要一打听就能知道准确位置，地处城南，坐南向北，日月山山顶便是日月玲大本营。

    “貊兄，你们兄妹二人从何而来？”东方曦矅拉开了话匣子。

    “我们家住在木棉村，曦矅兄台来自哪里？”

    东方曦矅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来自中原，奉家父之命来日月玲修道。”

    “听说日月玲十分难进，你们有推荐信吗？”东方寻琴插话道。

    “怎么，这还需要推荐信吗？我们兄妹二人住在偏远的小村子里，来这之前也不知道还有日月玲这个地方。”

    东方曦矅一愣，眼睛微闭，上下打量着这兄妹二人，缓缓开口道：“日月玲乃天下第一修道大派，招收弟子十分严苛，三年一次，每次不过数百名弟子。现在还不是日月玲招收学徒的时间，所以没有推荐信，连大门都进不去的。”

    貊桐和姝悠同时一震，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些细节，如果没有推荐信，那他们岂不是要辜负师傅的用意了，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一丝隐隐地担心，面色也变得微微苍白。

    东方曦矅似乎看出来兄妹二人心中的忧虑，连忙安慰道：“貊兄，姝悠妹妹，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二人也没有推荐信，先去日月玲探探情况再说吧。”

    来到日月山山脚下，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茫茫山巅直插云霄，山脚的边缘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怪松搭棚，古藤蟠缠，参天的大树种类数不胜数，郁郁苍苍。壮丽的山脉绵延千里，组成一幅幅扣人心弦的动人画卷。

    四人面面相觑，无不为眼前的震撼画卷所动容，天下间竟有如此巍峨的山脉，清冽的山风徐来，让人瑟瑟发抖。

    “这里怎么这么冷，与街市的温度差太多了。”双臂环绕胳膊，东方寻琴打了一个寒颤说道。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东方曦矅莞尔说道。

    “想必这日月玲就在山上了，我们快走吧。”姝悠淡淡地说道，东方二人听罢，像是受了极大的鼓舞，连连点头附和，让姝悠走在前面。

    可刚要抬脚踏进山脉的时候，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将几人反弹了出去，一道巨大的光墙现出真身，映入眼帘。

    光墙的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狰（念zheng一声），狰的脸部中间有一个长长的角，身后有五条尾巴，全身赤红，身形似豹。

    “妈呀，这是什么怪物？”东方寻琴吓得连连后退，几乎魂都丢了。貊桐和姝悠更是吓得愣住了，一动不动。

    东方曦矅见状，赶紧开口道：“各位，不要惊慌，来之前就听人说日月玲善于收服恶兽，看这怪物的身形，我猜应该是狰，既然被日月玲收服了，应该不会随意伤害人，大家不要害怕。”

    “来者何人，怎么不带宫牌？”狰一开口，声如洪钟，如击石般铿锵有力，嘴里呼出的阴风刺得人生疼。

    “宫牌，什么是宫牌？”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个怪物说的什么。

    “擅闯日月玲者死。”狰仰天怒吼一声，吓得四人连滚带爬，退出去好远。

    正当众人焦急之际，一袭白衣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个个昂首阔步，气宇轩昂。

    这白衣男子立刻吸引了姝悠的注意，他手里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乌黑的头发有着丝绸般的光泽，顺着脸颊一缕白丝滑下，黑中一点白，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漆黑的眸子如乌黑的玛瑙，仿佛他的眼神里能装下日月星辰，气吞山河。近乎完美的五官更显王者之气，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

    他们的步伐铿锵有力，靠近姝悠时，这白衣男子随意向姝悠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看得她心神荡漾，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男子。

    靠近光壁时，白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宫牌，那是一整块洁白的玉石雕刻而成的牌子，上面的图案精致绝美，只见他将宫牌贴在光壁上，光壁瞬间扩出一个大门模样的空间，众人纷纷从这个大门进入，不消片刻，光壁又合上，恢复如初。

    “原来那就是宫牌啊，我们上哪儿找去啊？”貊桐说道。

    东方寻琴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回去自己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