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她是天下第一花旦,他是权倾朝野的宰相。
她一曲成名,曲为《西厢记》。
那天,戏坊很是热闹,因为宰相府派人来请花旦紫衣去唱戏。
忘记说了,她,名紫衣。
依旧唱的是《西厢记》,但她却唱出了几分欢喜。
台上回眸一笑,对上台下眼中含笑。
一见钟情。
原来她是不信的,但自从那天的一瞥,她信了。
“紫衣姐姐,听说宰相大人要娶妻了……”一个打杂的小丫头急急的跑进来说道。她应了一声,继而冷笑,是啊,他是宰相,我只是戏子,戏子卑微啊……
“紫衣祝贺宰相大人娶得心上人。无礼可送,就唱一曲《西厢记》罢。”她一身素衣,浅笑嫣然,倾城倾国。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她翩然而去,只留一席宾客回味此戏。
第二日,京城传遍天下第一花旦自毁妙音之事。他脸色苍白,几行清泪流下……
“你何苦呢。若我能帮你恢复嗓子,你可愿和我去一个地方。远离这里。”一红衣女子微叹。
她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十日之后,一曲《西厢记》,听者泪纵横。
(八)
那年的皮影,是如此好看。
长安繁华,艺人随处下榻,凉爽秋日出门赚眼球。天下之大,奇人之多,夹着一个女孩,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她靠皮影戏为生。总有些达官贵人,装得一副风流模样,前去讨名,可结果都是空空而归。在这么多看皮影的人中,次次都不会缺了以为狭眸男子,长得甚是清秀,笑起来彬如桃开。傍晚,女孩收摊而归,路遇不轨人,女孩惊恐得拿着皮影道具就要逃,树上的男子啼笑皆非,如何危难之际还想着皮影?终是救下了她,当他回眸询讨名字时候,女孩愣神,她不知自己是何名,男子微眯了眸,懒懒开口,“那以后,你便叫涩年。”涩年涩年,初涩羞容之年。见女孩点头,男子轻笑,“我叫叶怀,你可别忘了。”话毕,伸手拈下了她发上的落花。
复二年,男女两人相交甚密,他知涩年为孤女,学得一手好皮影,他却不知为何她护皮影为宝。而她也知他从小无母,乃是奸人所害。他生的好看,女子大多爱慕于他,却晓他与一皮影女相交,心下不得愤恨。
再一年,叶怀出远门,需得半月才能归,时遇一女上门,直问涩年在何处,并相邀出游。
河边青柳,河里舫舟。女子开门见山,“你倒是单纯,可知他为何处处关怀于你?你且听着,他的母亲,可不是随奸人所害一说,而是跟野男人去了,后遇追杀而死,你便想起来你父你母为何而死?”话落,拂袖而去。留涩年站立。
涩年把自己关于房中,十日不出,在屋里拿出了皮影盒里的一枚皮影,狭长弯眸,执扇而立,不正是叶怀吗。思索再三,涩年不想让叶怀为难,便留书一封,称是欲寻短见,让叶怀相忘。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讲完上面的故事,叽叽咋咋的孩子们围住老婆婆,迫不及待的询问着,后来呢?那后来呢?婆婆淡淡一笑,杵着拐杖起身,“哪还有什么后来呐。”话毕像远方走去,步履蹒跚,树上的落花掉在头上也不管,却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抚上了她的发髻,颤抖着拈落了花瓣。婆婆回头,却又是一片模糊,泪已落下,望着隔了几十年的狭长弯眸,“叶怀......”
(九)
“为了玉颜夫人的病,竟然生生剜去了明月夫人的双眼,公子可真是狠心!!!”
“听说公子当初救了明月夫人不过是为了她母族的秘术……”
她青衣白绫覆,墨发飘散,白布蒙眼,执一壶清茶静坐亭间,袅袅清香逼人……
她母族满门被灭只余下她,他将她带入府中,唤她明月,自此三年幸福时光!
当那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脸惊艳的模样,慌了她的心。
他信步走向那个女子,如获珍宝般执她之手,封她为玉颜夫人。
『所谓幸福,华丽空虚』
那一夜,他神色晦暗地站在她的面前:“玉颜犯了恶疾,需要剜去你的双眼。”
“为什么要我的眼睛,是她……”
他目光沉痛,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一刻,她的心里大雨滂沱。再看不见了!她的幸福!
她终是被剜了双眼,他不知道光明于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曾想过与他看十里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
只可惜……
自此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与寂寞与她相伴。
她推倒了那盏油灯,滴在了那墨色的锦布之上,她依旧笑语盈盈……
那年江南烟雨,朦胧之间,你伸手笑问道:“姑娘芳名?”
若早知你的温柔是我今后的万丈深渊,当初我必不会应你的回答。
落纸只余恨,绝笔已无言。
当他执伞静立于我身侧之时,我知那是他;
当他垂眸为我轻描眉眼之时,我知那是他;
当他白衣翩翩浅笑安然之时,我知那是他;
你可记得你曾许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可记得那年你曾许的相思无悔?
你可记得“妾若安好,君心不改”?
若如初,若可如初,惟愿长眠醒不负!
犹记陪君欢言醉笑一场!谁能笑谁懂的太迟?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桃色微醺,百转千回处,你救了我一命,如此,我还了你一双眼,真好,此生你我皆不相负!
“公子,竹园失火,明月夫人没有出来……”
“什么?”墨砚打落。
他原以为过几日再去看她就好了,可他竟不知那一次见面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不知何时起,他竟记不得她的模样了,究竟是谁的错?
他垂眸,看向那被他放在角落的纸伞,叹息闭眼。
“公子,伞——”
梦里的梦里,百花齐放,人来人往,繁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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