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往事 第二十一章 城中血战

    双方见此变故，均是停了手愣在一旁。江行知见岱迷迭受伤，急忙上前查探，而南齐群雄中有人认出那白衣女子，欣喜的招呼道：“白女侠，别来无恙。”

    白霜雪执剑场中，回头向方才打招呼的人道：“陈掌门，久违了。”而后她又向曹志秋点头道：“曹掌门，几日前我因事耽搁，来得迟了些，还望掌门海涵。”

    曹志秋见她一剑破敌，登时心下大定，笑道：“白女侠莫要言重了，若非你赶来，今日我们定会失败而归。”

    童菲菲笑道：“白女侠果然名不虚传，竟是一剑伤得岱迷迭口吐鲜血。”她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瞥了叶怀北一眼。

    叶怀北恍若不见他人目光，只自顾自将长剑还鞘，退在一旁。

    白霜雪道：“童门主过奖了，岱女侠想必苦战许久，以致真气枯竭，才被我一剑取了个巧。”

    岱迷迭并未说话，勉力起身执剑而立，全神注视着白霜雪。

    白霜雪笑道：“岱女侠，想必你知道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岱迷迭点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你们不过是与北狄狼狈为奸，侵我大周。”

    白霜雪摇摇头道：“我不愿与你做口舌之争，也无意滥杀无辜，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你不为难于我，我定保你安然无事。”

    岱迷迭笑道：“如何算我不为难于你？”

    白霜雪道：“我此番前来，只为杀江行知一人，无意伤及无辜。”

    岱迷迭道：“如此只怕是为难了我。”白霜雪只叹了口气，又听得岱迷迭道：“若有人想要剜了你的心去，你可愿意？”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是动容，原来岱迷迭对江行知竟如此深情，为了他全然不顾自身性命，当真是位至情至真的侠女。

    江行知忽的上前一步护在岱迷迭身前道：“这位女侠，此时屋内仅我与幽州右将军关礼广执有兵符，你只杀我二人便可，勿要伤及他人。”言罢指了指人群中稍稍偏后的关礼广。

    白霜雪闻言微微一怔问道：“此言当真？”

    江行知叹道：“我漂泊北地已久，若是战死后棺椁被抬回去，也算荣归故里吧。”

    岱迷迭听得江行知言语中大有死志，急急道：“将军莫要如此。”

    江行知并不理会于她，向白霜雪继续道：“岱姑娘情深意重，我若死去，她定不会独活，还望女侠不要折辱于她，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在场众人听江行知所言，对江行知为人颇为不耻，暗道这江行知恁地无耻，自己身死也就罢了，却要让岱迷迭为他殉情，罔顾岱女侠对他一往情深。

    唯独岱迷迭暗道，不错，今日若是将军身死，我便随他去了也好。

    白霜雪目光复杂，看着江行知问道：“你此言当真？”

    江行知看着岱迷迭答道：“岱女侠对我情深意重，无论他人如何反对，我都要与她一同上路。”

    叶怀北冷哼道：“江行知，我本认为你英雄了得，没想到会如此无耻，性命攸关之时，竟会拖累旁人。”

    岱迷迭刚要开口帮江行知辩解，众人却听白霜雪道：“江都督，你果然是情深意重之人，我便答应你就是。”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对白霜雪之言大惑不解，难道她是没有听懂江行知所言么？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府外传来一声喝阻：“且慢。”白霜雪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跃过人群而如。来者二十岁上下，仪表不凡，而以他的轻功推断，功夫应是不弱。

    叶怀北见到来者，眉头却是一凝，心道：“怎会是他。”

    江行知见到此人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答道：“江叔叔，好久不见，我不过是凑巧路过。”

    江行知想要继续询问，白霜雪打断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男子答道：“在下程若潇。”

    白霜雪道：“敢问程公子可是为救江行知而来？”

    程若潇点头道：“既然遇上此事，我当然会出手相救。姑娘可知眼下幽州城内兵马不下十万，此地又远离建康，姑娘无南齐人马可以援手，这般兵行险招围攻都督府，实在太过唐突。若换作是我，一击不中早已退去，不再纠缠。”

    白霜雪笑道：“程公子好口才，得公子所言提醒，我也深感时间紧迫，因此愿以手中剑，领教公子高明。”

    程若潇拦道：“还望姑娘三思。”

    白霜雪道：“我希望公子做那爽快之人，不要拖延。”言罢她已出剑攻向程若潇。

    程若潇无奈之下只得出剑上前，与白霜雪战于场中。岱迷迭本趁二人对话之时在一旁运功疗伤，此刻见得程若潇出手，心神一震，险些控制不住真气的运行。

    原来他竟是以浣星剑法对敌。此剑法乃是玄剑谷不传之秘，那程若潇却施展得颇为熟稔，显然已深得玄剑谷真传，岱迷迭心中困惑，他若是玄剑谷之人，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他。幸好眼下他是友非敌，又与江行知是旧识。于是岱迷迭平复心神，盘算等到转危为安后，再详细询问也不迟。

    相传浣星剑法以星象三垣二十八宿为基石，经玄剑谷数代前辈研习，已将周天星象化繁为简，凝练出步法三百零六步对应三百零六星官，又将二十八星宿所含玄奥融入招式，与步法相得益彰。此剑练至大成境界之时，暗应天机，威力无穷，是江湖中公认的上乘剑法。

    二人交手不过数招，只见程若潇手中青锋飞舞，脚下步法轻灵，剑花晃动灿若繁星，与白霜雪比拼竟未落下风。

    然而白霜雪早已窥探到四象玄奥，她化四象入阴阳，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分为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在天应得四象星官，在地应得东南西北，在人应得生老病死，归天机大道于四象樊笼，得之四象剑。白霜雪此时以四象至理应对程若潇的浣星剑法，仅用了十余招，她便迫得对手步法凌乱招式凝滞，料想再有十招，她可将程若潇败于剑下。

    岱迷迭在一旁看得真切，见此局势便顾不得内伤在身，执剑上前相助，二人联手对敌白霜雪。

    白霜雪面不改色，仍以四象剑从容应对，仅过了二十余招，程岱二人渐为不敌，白霜雪觅得良机，将真气灌于剑上，在场众人只觉一道白日飞虹闪过，当啷两声，白霜雪一剑斩断二人手中剑。程若潇与岱迷迭倒退数步，皆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二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白霜雪一剑建功，欲要乘胜追击，忽觉脑后破风声响起，她不得不回剑相护，叮叮叮数道响声过后，已有几只弩箭落地。随后她拧身跃起，一剑斩向房梁，梁上传来一声闷哼，一男子应声落地。

    在场暗门中人见得此人，呼喊道：“徐校尉。”

    徐源江不顾身上剑伤，挣扎而起，拼命护在程若潇身前。

    此时都督府外隐约有脚步声近前，白霜雪不愿再多耽搁，扔下受伤三人不顾，出剑直取江行知项上人头。

    江行知欲要拼死应敌，只觉后背衣衫被人猛地一拽，他不由得向后倒退而去。江行知定睛一看，有一大一小二人立于身前。

    白霜雪见身前忽的出现两人，见那大人脸带面具，她又打量起他身傍孩童，随即陡然止剑道：“是你。”

    面具人点头道：“人生变幻无常，想不到分别未久，我与娘子又在此处相见。”

    那孩童撇了撇嘴，似有嫌弃状。岱迷迭听闻那人的声音措辞，几欲喜极而泣，呼喊道：“师兄！”

    江行知听到那人言语，有若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口中却失控喃喃道：“梁帅。”

    自天启元年至今，大周镇北军只出过一位大帅，程若潇听到江行知喃喃之语，心中顿时知晓他是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猛然间不知所错，只定定的看着那人。

    南齐群雄见都督府内众人神色怪异，只觉莫名其妙。此刻白女侠已胜券在握，那来人也未见得可解今日之局，为何对方中几人竟神色惊喜癫狂，难不成是被吓傻了么？

    梁冲面向岱迷迭挠挠头道：“这位姑娘，你我素未谋面，想必你是认错人了。或许姑娘曾有故知与我相似，想不到世间竟有与我这般经天纬地的奇男子相似之人，当真出乎意料。”

    岱迷迭两行清泪顺面颊滴落，如雨中绽放的梨花般展颜笑道：“的确是我认错了，我那师兄厚颜无耻得世间罕见，为人小气刻薄又贪杯好色，我与他多年未见，想必他已被人乱剑砍死于街头，他若曝尸荒野倒还好，我只怕他尸首被野狗分食……”

    岱迷迭话未说完，梁冲尴尬咳嗽道：“无论如何那人也曾是你师兄，多少有些情谊在，你这般恶言相向不太好吧？”

    岱迷迭接言道：“当年我师兄不是窥我沐浴，便是窃我亵衣，再者便是……”

    此话亦是说至一半，梁冲岔开话题打断道：“好好好，姑娘受伤颇重，赶紧疗伤要紧，不要分神交谈为好。”

    梁冲耸耸肩不再言语，转身面对白霜雪。白霜雪见此人前来，眉头紧蹙，转眼间功败垂成，她心中甚是不甘，道：“你为何前来坏我大事。”

    梁冲笑道：“有一俊俏小娘子本是要与我结为连理，谁曾想她却背信弃义，狠心弃我父子俩于不顾，独自离开，我便是为寻她而来。”

    白霜雪刚要出言反驳，只听梁靖道：“爹爹，你说的那人，是不是眼前这位神仙姐姐呢？先前爹爹曾告诉靖儿，神仙姐姐说只要爹爹反叛大周，她便嫁给爹爹。”

    童言最是无忌，南齐群雄听之顿时信了五六成，望向白霜雪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古怪。

    白霜雪羞怒不堪，本以为有旁人在场，梁冲会正经一些，不曾想他仍是这般轻佻，他那身旁的孩童也是与梁冲一般德行，无耻的紧。白霜雪深知这人无搅蛮缠，只好小心翼翼在心中琢磨如何措辞应对，一时间也未说话。

    梁冲摸着儿子的脑袋，道：“靖儿，先前爹爹有教过你一词，叫做无言以对，讲的是一个人心中有愧，当面对质时便会无话可说。眼前你这位神仙姐姐便是此般情景。”

    白霜雪怒道：“你闭嘴。”同时南齐群雄传出一声怒喝：“放屁，白女侠冰清玉洁，岂容你胡言污蔑。”众人循声望去，见怒喝之人乃是齐云陈清。

    梁冲捏着下巴玩味道：“想不到短暂时间，我家娘子竟得了怜香惜玉的红尘知己。”

    他的话甚是诛心，陈清抽剑越出人群，直杀向那面具之人。白霜雪见状忙拦道：“陈掌门且慢。”

    陈清听在耳中，误以为白霜雪当真是倾心于那人，心中酸楚无比，脑海里再无其他想法，只催动全身真气注于一剑之上，想要将那人刺个通透。

    白霜雪暗叹可惜，果不然，待到陈清近前，梁冲背手抄起宝剑，以剑鞘拨开陈清剑刃，顺势以剑柄重击陈清胸膛，陈清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去，被同伴堪堪扶住，他面色灰白，身心俱伤。

    此时府外响起喊杀声，白霜雪料想南齐武林弟子已与城内援兵相接，于是当机立断道：“走。”便率众人离开。

    梁冲扭头向江行知道：“护好我孩儿。”便也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