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杭州。
庞通大厦顶层。旭言净背着手走在前面,格里森及几个身穿西装的壮硕男人恭敬地跟在后面,一语不发。
“格里森,做的不错,我会在年末会议上提出增加亚洲分部的经费,你们就坐在椅子上数钱吧!”寒风呼啸,强有力地吹开旭言净金子般耀眼的头发,他用手压了压头发,注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市。
“谢大人夸奖,不过不知大人指的是?”格里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低语。增加经费固然是件好事,但旭言净夸他们做事高效却让格里森摸不着头脑。
“噢?”旭言净转过身,疑惑地盯着格里森。此时的旭言净已经去下美瞳,异色眸子在漆黑的天台上格外明亮,像黑暗中摇曳的双色鬼火。
“是的,格里森真不知道大人指的是哪件事!还请大人恕罪,我们已经在努力追查那张相片的出处,估计明天就有结果!”格里森明明是个地道的挪威人,却摆出一副分分钟要切腹谢罪的神情。
“那究竟是谁?不过,你们的经费已经足够,我想没有增加的必要了!”旭言净背过身,自言自语。明亮的高照灯光擦过他脸庞,眸子闪烁。
忽然,他向前跃出四五米,站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脱下黑色长风衣甩出,狂风呼啸,黑色风衣拉扯出一道黑色弧线,他背过身,张开双臂,看着惊骇的格里森一伙,向后倾出,像竖直掉落的黑色十字架。
“大人!”格里森反应过来时,旭言净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栏杆上。巨大的搅风声从下方响起,直径两米的螺旋桨从天台边缘下缓缓伸出,狂风它切割成片,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引擎轰鸣声如雷,似万千鼓手在耳边齐齐敲打。
一架黑鹰直升机悬浮升空,黑色的机舱门洞开,旭言净握着杯马天尼平静地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向呆滞的格里森打了个拜拜的手势。黑鹰直升机引擎高亢地咆哮,扬长飞向天际。
“抽取血液!放入液氮箱!送去化验室!让他们提取出纯色因子,测试契合率!快!快!现在装什么绅士,跑啊!”艾里弗森咆哮声在五百平米的实验室来回传响,回应他的是一声声急促奔跑声以及急喘声。
盯着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推着放有液氮箱奔跑着消失在实验室门口,他感觉自己压根不像实验部老大,更像工地上催促工人的包工头,凶神恶煞的似乎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良久,他长舒了口气,紧绷肩部慢慢下移,狰狞的脸部渐渐松弛,一条条肉色线条整齐地排列额头。人们都说这是岁月的刻刀,再有活力的人也会苍老。艾里弗森目光柔和地看着前方。那是一面特质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一切:三百平米的房间正中镶着一颗银白色胶囊,直径约一米的黑色导管从四面八方钻出,接入胶囊,像一条条蟒蛇一齐钻进同一个洞窟避寒;一条条拇指宽的凹槽遍布胶囊表面,交织隔出一个椭圆,一道玻璃镶入其中,玻璃里面的人影自然是注射了麻醉剂的旭言净。
“怎么?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自责?”沙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一只枯瘦的手掌搭在艾里弗森白色衬衣上。细细看去,手掌上的皮肤已然消失,血红色的肌腱摻着血管暴露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想起《进击的巨人》中那惊悚的巨人手。
“算吧,毕竟那场事故是我一手造成的,要是我没提出那个荒诞计划,或许他现在仍是一个普通人,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组成家庭,度过一生。”艾里弗森闭上双眼,双手交叉撑在胸前。语气中透着无尽疲倦。
“艾里弗森,你还是老样子,明明是懊悔的话,却听不出你有丝毫懊悔之意!”身后的人影干笑了两声,那只不能称为人手的手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血管顺着肌腱僵硬地弯曲着。
“列夫伯特,你不也是老样子,明知道吃不消还硬称!”艾里弗森轻揉着眼睛,然后用手拍打肌腱。
“哇,疼疼疼,我说老兄,不要这么狠吧!不就是调侃你一句,至于嘛!”列夫伯特迅速抽手,抱怨道。
“嗒”“嗒”军靴踏在光滑如镜的水面上,发出悦耳的声音,细小的涟漪一层层冒出靴底,漫向四周。真是一个奇妙的空间,头顶、脚下都是洁净如镜的水面,隐约有些许凉风拂过肌肤。看着脚下有些扭曲的自己,虽然来过几次,但仍旧有些好奇,手指饶有兴致地想要戳进里面一探究竟。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噢,不能伸进去的,旭!”娇魅的女声爬上耳垂跳入其中,淡淡的莲花香味从肩膀上泻下。借着脚下的倒影,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趴着一个蓝发女孩。
“好吧,我只是好奇而已。。。。。。”旭言净的嗓音被拉长,因为他的身体迅速旋转一把抱紧从肩上滑落的尤物,俊秀的脸凑上前去,吮吸着尤物的体香。
“讨厌,你有这样轻薄人家!”话说这么说,蓝发女孩托起旭言净的俊脸,吻了下去。
旭言净顺势搂紧蓝发女孩,手指在松软柔顺的长发间来回穿梭,慢慢合上眼睛。
两人紧紧相拥,激烈地摩擦着彼此的嘴唇。脚下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翻滚。鲜红色的液体自两人的脚下像四方扩散,像无数个红发女郎在水下舞动。
良久,两人依依不舍地松开,舔了舔嘴唇,似乎仍在回味着对方的味道。两人四目对望,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舍,旭言净一把揽过蓝发女孩。脚下翻滚的湖面戛然停止,空间寂静地出奇,只剩两人微弱却又急促的呼吸声。
“我该走了,不然那群老家伙有得唠叨了!”旭言净挑了挑蓝发女孩额前的刘海,柔声道。
“嗯,记得我们的约定!”蓝发女孩依偎着旭言净,纤细如玉的手指紧紧抓着他打底的白衬衣,娇声道。
“嗯!”旭言净轻轻应答。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幻,化作漫天星点消散在空间内。
“咔!”慑人的寒气在胶囊内肆虐,像只暴虐的野兽,不断冲撞胶囊内部。脆弱的玻璃壁面密布不规则的裂纹,但下一秒有自动愈合,将寒气紧紧锁在里面。喷气声从胶囊内传出,那是高压疏导装置,用于排除胶囊的寒气。寒气像脱笼的野兽一般,奔向四周。不多时,黑色导管上便裹了层拇指厚的冰层,冰层凹凸不平,像一层层甲胄。
“这小子,是在向我们示威吗?”隔着玻璃,列夫伯特目光炯炯,调笑道。
“我想也是,不过,想在我这示威,他还差那么点火候!”艾里弗森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用铝管装住的雪茄,又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打火机为他点着雪茄。他深吸了口,吐出灰色眼圈,扭头看着列夫伯特,一脸得意。
列夫伯特低头扶额。这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喜欢跟小孩子较劲。其实心里早把艾里弗森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老家伙,明知道我不能抽雪茄,还故意在我面前显摆,活该你一生都娶不到老婆,虽然我也娶不到!”列夫伯特内心愤然。
在列夫伯特愤然之际,艾里弗森走上前台,按下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房间内不知不觉中漫起白雾,白雾越攒越多,像一块白色幕布遮挡住二人的视线。
“啊!救命啊,好烫啊!”隔着玻璃,听见旭言净的惨叫声穿透弥漫白雾回响房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像只受惊的松鼠上下跳跃。
机械摩擦声自上往下响彻电梯,让人感觉屠夫在自己头顶磨刀一般;电梯内那盏已有些年份的led灯不断闪烁,发出“咝咝”声响。
“你确定是这里?”电梯内,高华健一脸鄙夷地看着这已经不能用简陋来形容的电梯,扶了扶镶入耳朵的蓝牙,不耐地发问。闪烁的白光照得他脸忽明忽暗,油墨色的瞳孔深处仿佛燃着森白的明焰。
“是的,先生,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身旁,一脸上写着“我是无辜的”的上班族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高华健。
高华健找上他的时候,他正和公司一个相貌姣好的女同事吃法。上班族听到高华健要找的人竟是刘颜明,仍在牛排上飞舞的刀叉瞬间掉落。刘颜明和上班族是高中同学,两人在高中时曾贩过毒,也赚了不少钱。不过上班族胆小,很早就金盆洗手,独留刘颜明一人继续从事这非法的勾当。高中毕业后,上班族与刘颜明来往不怎么紧密,但也有联系,上班族也自然知道刘颜明的住处。
其实高华健找到上班族并要求他说出刘颜明的住处时,他曾想到逃跑,但无果后,只好硬着头皮带高华健来这破落的公寓。心里暗暗可惜,眼看就要把对面暗送秋波的女孩泡到手,没想到竟出了这茬子。俗话说的好,女孩没了还可以再来,小命没了,那可真是没了!
闭合的金属门反向拉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木屑和浸水软化的小广告,除了电梯附近的几盏破烂led灯,整个楼层的其他部分基本沉浸在黑暗之中。
“先生,我知道路,我带你去!”上班族明白想要活命就只能乖乖地协助高华健,于是他很识相地做了“导盲犬”,迈着大步子正要踏出电梯。
“慢着!”高华健快步向前,推开不明所以的上班族。上班族撞在电梯破旧不堪的内壁上,软软滑落。意识模糊间,隐约听到了子弹出膛撞击硬物的闷响。